疑地站直身。
按照常理,她難道不應該問一問,顧師兄分明已無情道大成,卻為何會憑空冒出來一個未婚妻嗎?
真是個怪人。
一行人暫居一夜的客棧距離臨南并不遠,在場之人皆為修仙之人,御劍神行不過半個時辰便欺近了臨南邊境。
然而愈是靠近那個溫蘿才堪堪逃離的雅舍,天邊初升的朝日便愈發黯淡。
連綿橫亙的山巒與密林起伏之間,清晨稀薄而朦朧的朝霧緩慢地在其中穿行,將重巒疊嶂模糊成影影綽綽的清麗剪影。
那燦金色的日光在一片無聲涌動的云海之上投射下金箔一般靚麗的色澤,遠遠望去,似是一片鎏金于純凈的海岸線之上悄無聲息地鋪陳流淌,靜謐安寧。
而愈發下沉的空氣之中似是氤氳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墨色云霧,微弱得幾不可察,
似是耐心蟄伏在陰暗角落之中噬人的惡獸,只待獵物無知無覺、毫不設防地踏入精心布置好的華麗陷阱,再以勝利者的姿態高傲地收緊,愉悅地享受其中垂死之際艱難卻絕望的掙扎。
直到在日光下逸散扭動的墨色霧氣濃郁得幾乎遮天蔽日,三人身后隨行的一眾弟子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知不覺之間,他們早已步入了南門星靜待許久的圈套之中。
回想起南門星傳聞之中比起惡鬼還要更可怖駭人幾分的性情,不禁面色一白。
顧光霽和溫蘿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日光徹底被濃稠的黑霧遮蔽,原本澄湛浸潤著清淺淺金色光暈的天幕如今似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墨色紗幔,光線暗得似是落日即將沉入天際線前最后放射的余溫,
枝葉不安地搖曳擺動,卻在一片深諳的濃霧之中失去了屬于它們的影子。
空氣似是扭曲了一瞬,仿佛一道無形的巨手撕裂了虛空,扭動纏繞的墨霧之中陡然而生一道洶涌翻騰的旋渦,
永夜一般深沉的墨色之中,漸漸顯露出如曜日一般奪目光彩的淡黃色衣袂。
蘇時云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臉色,身后一眾弟子見她不同以往的神情,皆是極為自覺地屏息靜氣,
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在濃霧之中如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陰戾詭譎,卻又俊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的身影。
翻飛的衣袂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三千墨發在無聲而動的靈風之中張揚狂舞,
分明知曉此人詭秘莫測,可但看著眼前這格外恢弘浩瀚的一幕,風暴中心如少年一般模樣的男人,竟無端令眾人聯想起類似單薄天真一類不合時宜的字眼。
然而,這一切莫名的思緒卻在他遙遙抬眸的動作之中盡數碎裂紛揚,隨風消逝。
那雙狹長黑寂的眼眸,似是吞噬了這世間一切的惡與萬般令人避之不及的消極情緒。
以至于,僅一眼的對視,意識便似是墜入一道猙獰的旋渦之中無盡下墜,在一片無邊的墨色之中翻涌沉淪,不得掙脫。
明明是陰柔中帶了幾分惑人的眼型,卻冷郁陰戾得過分。
迎著或冷淡,或驚懼,或敵視的目光,南門星施施然自裂縫之中緩步踏出,垂順華貴的袍角劃破黑暗,似是勾勒出一片沉郁之中唯一的光亮。
他甚至并未分給遠處如臨大敵的弟子們半分視線,目光僅在溫蘿身上微微一頓,便十分自然地對上了顧光霽無波無瀾的眸光。
“昨日我便已經準備好在此處迎接你了。”
南門星微微一勾唇,“說吧,這次又不請自來地打擾我,想要做什么?莫非……”
說到這里,他話音微頓,瞳孔微微一轉,視線便不偏不倚地定在了溫蘿身上。
溫蘿只覺得呼吸不經意間亂了一拍。
被他注視的感覺,似是周身被一條條冰冷黏膩的靈蛇肆意攀爬,纏繞,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