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 清潤的日光隨著微徐的風一同自虛掩著的窗柩之中送入房中,清脆悅耳的鳥鳴聲此起彼伏,自遙遠的天際爭先恐后地鉆入床榻之上沉睡的少年耳畔。
床欄將光線切割成涇渭分明的界限, 亮白色的光落在少年精致的臉廓上,眼下那片皮膚卻隱在陰翳之中辨不真切, 在那雌雄莫辯的貌美容顏之上點綴下幾分恰到好處的冷郁。
烏濃稠密的睫羽輕輕顫了下, 南門星緩緩張開雙眼。
眸底那一分還未消解的濃稠欲色在明亮的日光之下, 更瀲滟開令人驚心動魄的光澤,
下一瞬, 他似是終于清醒了過來, 終于掙脫了這糾纏他一夜的瑰麗又荒謬的夢魘, 眸底光亮漸次褪去,僅余一片黑洞般幽邃莫測的平靜。
望清一片濕冷黏膩的狼藉之后,南門星的神色冷靜得過分,
他似是并未察覺到那標志著成熟與心底晦澀難辨的綺念的痕跡, 極為自然地翻身下床, 迅速且淡然地收拾了殘局。
是什么時候開始發生轉變的呢?
分明他先前不過是將她當個樂子, 隨意逗弄著一般做戲給她看,給她看她想要看到的他的模樣。
如今, 他竟也在不知不覺之中,開始幻想她身上顯出的他想要看到的樣子。
那個女人看起來似乎永遠不會衰老。
十二歲那年,他第一次望見她時, 她便是這樣,
墨發, 布衣,纖細的腰身,俏麗的容顏, 以及通身令人挪不開視線的耀眼與灼熱的光輝。
十六歲這年,在青玄宗猝不及防地重逢時,她還是這樣,
墨發,雪衣,比起往日更甚的曼妙身姿與出塵絕色的臉龐,以及他們之間越拉越遠的、云泥一般的距離。
南門星至今想不通她執意接近他的緣由。
她看起來并無所圖,先前他心底那些晦暗的揣測與猜疑,也早已在他了然她真正的身份的那一瞬間,避無可避地煙消云散了。
青玄宗宗主的親傳弟子,放眼整個修仙界都是地位
極為尊貴之人,更別提青玄宗向來與魔族水火不容,她又如何會從他身上試圖搭上南門崇?
而若是想要以他為誘餌吸引南門崇自投羅網,那顯然更是無稽之談——她親眼見證的他數年的生活,足以再明顯不過地說明,南門崇眼中根本容不下他的位置。
莫非,她當真只是想要關心他?
這個念頭只隱晦地在腦海中一瞬即逝地掠過,快得甚至并未留下多少痕跡,卻被他下意識凝神拖拽回識海之中小心地珍藏。
不論如何,既然她選擇了靠近他,那么他便不會留給她離開的退路。
擅自接近他,莽撞地闖入他的生活,不經意間點亮他晦暗的心房,是一件需要用一生來填滿的、不太明智的計劃。
他雙臂撐在膝頭,柔韌勁瘦的身體微微前傾著,靜靜坐在桌邊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卻似是入了畫一般,美好得令人不忍打擾。
前來通知他門內事務的內門弟子不自覺放緩了腳步與呼吸,駐足在他門前望著眼前這一幕。
陽光落在南門星身上,在他一身月白色的儒風門弟子常服之上刻印下一片清淺的金邊。
少年額前的碎發已有些長了,在比起尋常男子秀麗不少的眉宇之上無聲地垂著,幾乎與那一雙狹長寂黑的鳳眸連成一片濃郁的墨色,
他的膚色卻極白,白得似是密林深山中的精怪鬼魅,唇色極艷,唇角向尖處收,銳利之余顯出幾分略顯陰柔的媚意。
然而卻并無人膽敢憑借這點小瞧輕視他。
南門星不過入門短短數月,出手果決凌厲、殺伐果斷的印象卻早已深入人心。
他不似尋常儒風門弟子,大多傾慕門規之中糅雜的那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