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光霽不是個擅長說謊只為哄人開心的人。
此番提議教溫蘿習劍的初衷究竟為何, 他心知肚明,故而,前半句話他情不自禁便說得模糊又含混,
后半句話卻摻著十成的真心, 一字一頓, 清晰入耳, 和著他格外清冽悅耳的聲線,無意間便惹得旁人心醉沉迷。
若說最初他靠近她不過是為了盡早擺脫系統的牽制, 那么此刻, 或許又多了些什么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溫蘿自然更加想不通為何今日顧光霽如此反常,甚至當著她的面對她擲地有聲地說出這樣鄭重又深情的話。
人心總是無形中有著傾向和偏愛的, 人性更是如此。
于平日里慣會花言巧語的多情種而言,“想要補償你”甚至算不上什么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然而若是對象換作凌然出塵的青玄宗首徒, 這短短幾個字卻足以引得整個修仙界的女修皆心馳神往。
然而溫蘿卻是個例外。
無情道功法在靈臺之中無聲地運轉, 將心底因這一句話而倏然泛起的漣漪間屬于曖昧旖旎的心緒盡數滌蕩,僅留下些許并不那么濃烈的清淺訝然。
想要彌補她?
這彌補來的時候倒是極為怪異, 說早不早,已有近百年的時間, 說晚倒也不算晚,只不過他突然回憶起這些細枝末節之事便已能夠算作最為引人生疑的怪事。
“師兄你……為何突然……”
掙扎了片刻, 溫蘿終是順著好奇驚異,脫口而出,“你真的沒事?”
“女鵝竟然不相信你愿意對她好,你這個渣男。”
義憤填膺地在識海之中震撼開腔之后,系統看向近在咫尺的嬌俏明艷的少女,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作西子捧心狀,“天吶,女鵝可真好看。這種小仙女,當然應該捧在掌心里寵著啦……別說現在這僅僅是彌補,以后更多的甜寵也要通通安排!”
那她只怕會更加警惕狐疑,不僅起不到半點拉近關系距離的用處,反倒多半會引她心下生疑,在他們之
間本便疏淡的聯結之上更添幾分防備。
梅兆閣之中冬青樹影綽綽,虛掩的雕花門扉間,依稀可見鴉青色蒲團旁桌案之上的鏤空香鼎折射出的璨然光暈,在空氣中綿延成一條星河般流淌的光帶。
腦海中似有一根無形的弦被這絢爛的光澤無聲地撥動,顧光霽眉目微斂,冷不丁開口“近日我靜思之時心境隱約察覺有執念動蕩,此事茲事體大,需早日根除。”
溫蘿面色微滯,纖長分明的睫羽顫了下,半晌才似是反應過來其中未盡的深意,恍然大悟道“莫非,師兄的執念……”
說到這里,那雙攝人心魄的鳳眸猛然張大,目光驚奇道,“——與我有關?!”
顧光霽眸色淡淡,琥珀色如秋日粼粼澹澹的湖面,極致暖融的色澤淬入世間最為冰冷的雪。
他輕輕點了下頭,不置可否地應了聲“嗯。”
這實際上算不得百分百的謊言,也并不需要他過多地開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他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半點也不像是在撒謊。
系統笑得毫無遮掩“俗話說得好,說謊最高的境界就是半真半假——好啊,你竟然學會騙人了!這次也就罷了,勉強能夠算得上善意的謊言,以后可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成為兩面三刀、滿口謊話的渣男!”
頓了頓,它頗有幾分“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咂咂嘴道,“你這理由找得倒是很巧妙,非常貼臉,非常符合你清高絕塵,愛劍如命的人設。這下,女鵝肯定不會再懷疑你了,我們的攻略計劃總算開啟了第一步。”
是么。
顧光霽抬起眼。
近在咫尺的這張幾乎挑不出錯處來的臉上盡是劫后余生般的了然和輕松,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