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師兄道,“洛師兄在我們面前都提起你兩回了。誒,你認識洛師兄嗎?”
“不認識。”他感慨,“但想必檜庾長老提起我的次數更多。”
師兄幾人一陣大笑,轉頭繼續欣賞民間曲藝,沒再提這話題。
隔了會兒,兼竹起身,“師兄,我出去透透氣。”
“去吧師弟,可別走丟了。”
他推門而出,木門掩住了身后的歌舞蕭聲。走廊里四面透風,驅散了些剛剛在包廂內染上的酒菜胭脂味。
兼竹理了理外衫往樓下走,剛走下幾階,從下方迎面上來一少年,穿著華貴,后面還跟了幾名仆從。
樓道狹窄,兩方同時停住,他正要避讓,對面的少年揚著下巴開口,“讓本少主先過去。”
兼竹聞言反而不動了,揣著袖子懶懶靠在樓道上,腰間珠玉纏得隨意,更顯得像挑釁,“為什么?”
“你知道本少主是什么身份嗎。”
“我只讓老弱病殘。”兼竹問,“你是這里面的哪個身份?”
少年頓時氣得臉紅,“再不讓開,就別怪本少主不客氣了!”
兼竹慈愛,“我不怪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少年胸口起伏,反手抽出一軟劍便劈了過來。
兼竹避也沒避,抬手迎著劍側屈指一彈——噌!軟劍反向拍在里側墻壁上,留下一道印跡。
他垂眼看來,側臉映著廊外樓頂雕花燈的光影,袖間薄紗似浣煙籠云。
少年愣了愣,“你……”
他忽然收了軟劍噔噔幾步走上來,“你剛才那招彈指好帥!很有逼格,快教教我!”
兼竹,“……”
他不欲糾纏,“逼格是我自帶的。”
少年從袋中悄然摸出半個酒壺,試圖誘惑,“我們可以邊聊邊喝。”
兼竹挑眉,“這是敬酒還是罰酒?”
“這是我家鄉特產的美酒。”少年直接把他翻了個面,“別計較了,至今還沒幾個人能合本少主眼緣呢!”
“……”
片刻,上等包廂內,兩人相對而坐。
少年的臉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怒容滿面,這會兒已經掏出藏酒熱情而嘚瑟地邀人細品。
兩杯清透的酒釀擺在桌上,酒香溢了滿室。酒水色如琥珀,入口微酸,入喉回甘,的確是好酒。
兼竹既來之則安之,杯盞輕磕。兩人聊著天地乾坤,聊著山川江河,聊著怎樣彈指有逼格。
幾番探討間,酒水嘩嘩下肚。
半壺過后,少年已然熟絡,拉著兼竹訴苦,“本少主為了擺脫家里的束縛,正在離家出走,你那兒有沒有住的地方可以收留我?”
兼竹絲滑地把袖子從他手中抽出,“不瞞你說,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前夫悔婚出走,我從鄉下追來千里尋夫。”
少年頓時憐憫,“你怎么比我還慘。”
兼竹,“……”
兩人帶著痛苦面具相互同情了會兒,外頭傳來幾名師兄的聲音
“師弟!師弟——”
“說是去透風,怎么就沒回來了?”
嗒。酒杯擱在桌上,兼竹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中起身道別,“天色不早了,多謝款待,我準備回去。”
“等一下。”少年從袖子里摸了塊傳訊石出來扔給兼竹,“同是天涯淪落人,隨時保持聯系。”
兼竹收下傳訊石糾正他,“這叫命運的弄潮兒。”
·
師兄弟幾人趕在臨遠宗宵禁前回了山門。
亥時剛過,夜幕低垂。
兼竹回到蒼山時四周漆黑,唯有一地積雪反射著月光白得晃眼。懷妄的院落里沒有亮燈,他停在原地看了會兒,正要回后山,轉頭便在席鶴臺上瞧見一道身影。
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