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獾暮盟埔粓F化不開的墨。
孤清的月下,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下了陡立巍峨的辟日山,整個人如同一只輕盈的燕隼,掠過漆黑的山林。
直到他自覺距離辟日山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了, 黑衣男子這才在一塊青石巖旁停了下來, 一把拉下臉上蒙面的黑布, 下意識摸著胸口的冊子還在,這才輕吁了口氣。
可能是趕了太久的路有些渴了, 男子立刻跳下巖石,警惕地打量下四周,這才蹲在澗泉旁,掬了一捧水,干燥的嘴唇還未觸及冰涼的泉水……
忽的感受到腦后襲來一陣疾風(fēng)的男子, 心下一片大駭, 剛想要避開, 卻已然來不及了。
一只冰涼刺骨的手掌按上了他的后腦。
隨著一股斷筋裂骨般的劇痛以男子的后腦為中心蔓延開來,剎那間,一道道血絲從他的眼眸當(dāng)中顯現(xiàn), 男子的喉嚨里也發(fā)出一聲聲變調(diào)到已經(jīng)不似人聲的哀嚎來。
短短幾息, 他整個人就像是從地獄中走過一遭似的,渾身上下汗?jié)竦椒路饎倧乃袚瞥鰜硪粯印?
待他身后之人的手掌一離了他的后腦,黑衣男子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所有的骨頭,似灘泥一般, 軟倒在地, 不停劇烈抽搐著。
直到這時, 黑衣男子才視線模糊地看清徒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這人的真實面目。
冷冽的月光下, 來人一襲白衣,神情淡漠得好像剛從月宮之中下到凡間, 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高不可攀的氣息,不是他們的好莊主,裴衍之,還能是誰呢?
“嗬嗬……”
不知道對方對他做了什么,此時竟連說話的力氣都無,身著黑衣的裴二,喉嚨里不住發(fā)出一道又一道的呵氣聲。
充血的雙眸瞪得大大的,似是在怨恨詛咒一般。
可對于他的不甘,裴衍之從頭至尾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的波動。
“留你一條性命是看在裴一的面子上,你的武功我就拿走了,畢竟……那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
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爛泥一般的裴二,裴衍之就好像看到兩人初次見面時,那個跪在他的腳邊,哀求他行行好給他點吃食的小乞丐。
他自問待他不薄,可或許,人跟人就是不同的。
聽到江湖上沸沸揚揚的消息,裴一就能第一時間來到辟日教,坦言無論如何都要追隨他,而裴二就能摸到他與不二樓來往的信件,第一時間選擇背叛他。
其實他已經(jīng)給了他很多機會,甚至還放任他逃了好幾百里路……
只可惜,好幾百里,裴二連愧疚地回頭看一眼辟日教的方向都沒有。
裴衍之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他完好無損的雙腿,仍在地上不住抽搐的裴二霎時間眼睛瞪得更大了,礙于身體,最終只望著裴衍之遠去的背影,用盡渾身力氣地喊了聲凄厲的“啊”。
誰也不知道到了這個地步的裴二的心中到底是懊悔還是怨恨的。
裴衍之就更不在意了。
待裴衍之回到辟日山時,天邊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魚肚白了。
仲秋的夜,更深露重。
望著跪在槐樹下,頭發(fā)包括衣擺都被露水浸濕,沉默寡言的裴一。
裴衍之腳步未停,僅在路過對方之時,丟下了一句,“回去吧,裴二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多謝,莊主。”
裴一聲音嘶啞地說完這一段話后,整個人便立刻深深叩了下,額頭重重砸在了面前的青石磚地面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來。
叩下來的一瞬,一滴眼淚自男子的眼中落下,掉進青石板的縫隙當(dāng)中,很快消失不見。
接下來幾日喬橋都沒看見裴二在她的面前出現(xiàn)過,但因為對這個人觀感不好,她也沒有開口詢問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