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看了一眼陸睿,道“丑話說在前頭,你這媳婦,跟她母親一般,不過讀過三百千而已,說起什么都是一臉懵然不懂,以后啊,沒人與你紅袖添香、無人與你詩詞唱和,左右是你自己看上的,到時候不要來怪我。”
“那沒關系。”陸睿卻輕笑,“蕙娘是個性子溫順的女子,以后慢慢教她便是了。她又不用考狀元,只在我們家,天長日久地,不信熏陶不出來。”
“再說,還有母親在呢。只要母親肯費費心,將她帶在身邊教導,定能將她教得有模有樣。”
“都要靠母親了。”
陸夫人佯怒道“都說娶了媳婦就可以享清閑,我的清閑呢?這是要我一輩子都給你做牛做馬是不是。”
陸睿笑著,盡撿好聽的話說,哄著陸夫人開心。
陸夫人雖作出氣哼哼的模樣,內心里卻想著兒子的話,有了思量……
溫夫人原以為,強要溫蕙裝了幾日淑女,等陸家人一走,這丫頭必要野上三天,才能補回本來。哪知道自訂了這門親事之后,從前的野丫頭忽然轉了性子,走路、說話、做事,都顯而易見地比從前穩重了起來,不再嘰嘰喳喳、蹦蹦跳跳了。
溫夫人私底下跟丈夫嘀咕“這是因為去了趟長沙府呢,還是因為陸家小子呢?”
溫百戶哈哈大笑,說“都有,都有。”
“不管怎么著,倆孩子能看對眼,你閨女也有大姑娘的樣子了,都是好事。” 溫百戶是對這門親事實在是滿意。他一個粗漢打拼到今天,竟然與進士做了親家,要是幸運的話,說不定女婿將來也能是進士,那真是門楣生光。
溫夫人卻嘆了口氣。
溫百戶奇道“你嘆什么氣?嘉言十四就中了秀才,這樣的孩子你難道還不滿意?”
“你懂什么。”溫夫人道,“你們男人就知道看女婿前程,卻不知道看婆婆,女孩子嫁過去過得好不好,婆婆有多重要!”
溫百戶訕笑。
他年輕的時候是個俊俏后生,但一窮二白。亭口甄家是當地富裕鄉紳,根本看不上他這種窮小子。是溫夫人自己看中了他,鬧著非要嫁,還為這個跟家里弄得很僵,婚后幾乎不怎么往來。
尤其是溫夫人將甄家槍法教給了他,更令甄家人不快。
還是后來他發達了,勤往甄家去示好,兩家的關系才漸漸緩和。
但他能發達,妻子功不可沒。偏這一點,是他母親的心頭恨,覺得這個兒媳太強,壓了兒子一頭,又欺她與娘家關系不好,大事上雖不敢搗亂,小事上卻處處刁難。
溫百戶雖內疚,他卻是個孝子,對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寡母不敢違抗。禮法孝道的壓制下,那些年,溫夫人過得并不開心。
后來溫老夫人過身了,夫妻再說起往事的時候,溫夫人曾道“得虧是我,要是個真手無縛雞之力的,怕不叫你娘磋磨死了。”
溫百戶只訕訕,做小伏低地哄妻子消氣。
因此聽到這話,他下意識地先縮脖子。縮了又醒悟過來,道“陸夫人又不是我娘,我娘懂什么,她是個鄉下婦人而已。陸夫人可是書香門第,進士夫人。”
溫夫人沒好氣地說“進士夫人又怎么了?青州府臺的夫人不是進士夫人了?不照樣磋磨兒媳。”
溫百戶搓手“不能吧?我瞧著陸夫人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看著不像那樣的人。”
溫夫人出會兒神,嘆氣“我只怕會咬人的狗不叫。”
又下了兩場大雪,有些小河的河面都凍上了,很快就過年了。
溫百戶帶著闔家去給自己的上司賀千戶拜年,男人們在前宅,女人們在后院,各自寒暄道賀。
溫夫人領著兒媳、閨女給賀夫人拜年。
賀夫人笑問“聽說蕙娘定了門好親事?”
這可是最近溫家最有臉面的事。溫夫人精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