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了小滿,自己便出門浪去了。
四公子說得不錯,他自從出了書房,開始跟著永平做事,就野了。眼看著都是下晌了,他估摸著這會兒小滿把小芳帶到四公子跟前,定然沒什么旁的事,他便出府去了。
他現在雖不再承寵,卻依然像從前一樣有體面,甚至,更體面。他是有著自由出府的權限的。
小滿便沒有。因為小滿沒有出入的腰牌。他被關在書房里,像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小安則是已經飛出了籠子的那只。
在外面自己享用了一頓飯食,又買了李記的點心,小安在天擦黑的時候悠哉地回來了。
步上臺階,才要推開自己的房門,卻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小安哥。”
小安轉頭,臺階下,隔壁的興慶攏著手凝視著他。昏黃中,他看著比平時蒼老。
“慶管事。”小安扯個人見人愛的笑臉,招呼,“怎么在這兒?”
興慶看著這個年輕人。這兩年他明顯長大了,因為練武勤奮,體型有了明顯的變化,結實硬朗起來,不再雌雄莫辨。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興慶上前一步,將這孩子看得更清楚些,“你從四公子書房里出來,給自己找了條很好的出路,不像小亮那樣,泯然眾人,我很是替你高興。”
小安笑容更大“勞您操心了!”
“我只是想不到,你沒有人心。”興慶在夜色里定定地看著小安,“你從那里出來,卻把小芳送進去。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呢?”
小安臉上的笑容在夜色里淡去。
“您這是什么話呢。”他淡淡說,“四公子的書房是個福窩,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這一輩子再不會有更好的。康亮出去那么久了,到現在要跟人吹噓,都還在吹他在書房時享的福。四公子也不是暴戾的人,并不磋磨折騰我們。從書房出來的人,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比旁人更平安呢。十一公子小小年紀,便已經打死過兩個小監了,咱們四公子寬仁宅厚,可從來沒這樣過。”
興慶的一縷白發在夜風中飄動“可是從那地方出來的人,要么成了康亮那樣的庸才,要么……”
成了小安這樣的……鬼。
小安在夜色里笑得妖嬈。
“您的心可真善呢,我看得出來,您是真的心疼那孩子呢。”他一直笑,“只您這樣心善,當年,老家伙拽著我的胳膊說要認我當干兒子的時候,您怎么不攔著呢?”
“老家伙那時候看著我兩眼放光,像看到個寶貝。我他媽的嚇死了!”
“您可是在場呢,我不知道您是去干嘛去了,總之您是在場呢。我瞅著就您面善,我向您求救呢,您怎么不搭理我呢?您怎么不認我回去當干兒子,只肯與我做個鄰居呢?”
“我可比小芳聰明一百倍呢。您要肯教我讀書識字,教我打算盤,啊呸,我心算就夠了,我心算都比小芳打得算盤快。但凡您當年肯帶我回您的屋里,我也能好好學本事,以后像您一樣,憑本事吃飯。”
“可您沒理我呀,您任我干爹把我拽走了,哦,現在又嫌我變成這樣了?”小安冷笑,“您充什么善良人呢?”
興慶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被旁人拉去看熱鬧的,我那時候沒打算養孩子。”他睜開眼,緩緩道,“你不明白,人和人之間的牽絆……太過麻煩。”
“嫌麻煩你養小芳干什么?怎么著,這是老了老了,開始盤算養老了是不是?看著我給我干爹送終,嫉妒了是不是?”小安嗤笑,“什么人和人?說得真好聽啊?”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這個人,眼睛在夜色里漆黑“都是沒有子孫根的人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啊?”
院落里一片寂靜。
這個院子里住的都是四公子的人,他們都跟著永平出門辦事了,只有小安一個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