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個人其實已經醉了。
但他那輕風流云一樣隨意、放肆的笑和奇怪的、讓人情不自禁羞澀的眼神都有了解釋——他醉了嘛。
溫蕙撥開了他的手,跺腳“我哥他們是不是灌你酒了?真是的!我讓銀線去說他們!銀線!銀——”邊喊,她邊向外去。
陸睿捉住她的手腕,對剛從槅扇帳幔外探了個腦袋進來的銀線喝道“沒事,出去!”
陸睿于銀線仿佛群山之巔高不可攀的雪蓮花,銀線頗有些怕他。且兩個人的對話聲音不小,尤其是溫蕙嗓門大,銀線都聽到了,知道是怎么回事。
陸睿一喝,她便止住了腳步,又退回到帳幔外面去了。
“傻瓜。”陸睿握著溫蕙的手腕,無奈地笑,“今天是什么日子,舅兄們敬酒,怎能不喝?別叫人笑話。”
溫蕙仔細看他,驚奇地說“你這樣說話,一點也不像喝醉的樣子。”
陸睿眼中笑意更濃“誰說我喝醉了。”
好吧,反正喝醉的人總是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的。
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會對她動手動腳?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會現在還握著她的手腕不放開呢。
溫蕙也覺得剛才自己一著急,嗓門太高了。怨不得他會說“別讓人笑話”。她壓低了聲音,問“那我叫她們給你煮醒酒湯吧?”
小小年紀,眉間青澀還未褪盡,卻要擺出一副賢惠模樣。陸睿覺得十分想笑。
他眉梢眼角都透著風流,問“那你是要留我嗎?”
他們不圓房,現在他過來看過她了,等喜宴散了,就不會再過來了,會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去。
溫蕙卻說要給他煮醒酒湯。那不是馬上就能煮好的,是不是得他晚上再過來?
陸睿其實是真的醉了,雖還有一絲清明,但總歸于平時不太一樣。何況今天是新婚大喜之日,眼前人是明媒正娶拜了天地的妻子,陸睿便覺得調笑一二也無妨。
只是他想不到,他說完,溫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眨,分明是全然沒理解其中的調笑之意。
兩個人只差了三歲,卻是一個已經知曉人事,已經邁過了成人的那道坎;另一個還懵懵懂懂,想來不到圓房的前一天,不會有成年女子來告訴她人事。
陸睿反應過來,妻子還小,尚不解風情。他心底笑嘆一聲,終是收斂了,告訴她“喜宴會到很晚,待散了,你大概已經睡了,我也直接回我自己的院子去了。”
溫蕙才“哦”了一聲,有點擔心地道“那……”
陸睿喜歡溫蕙惦記他,關心他。他笑起來,道“沒關系,大廚房那邊……”
話沒說完,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兩個人同時轉頭向窗口望去,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隱隱能聽到,外面似乎亂了。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陸睿捏了捏溫蕙的手,“你歇了吧,今晚沒你的事了,好好養精神,明日里認親。”
說完對她微微一笑,放開了她的手出去了。
他走了,銀線才探頭探腦地進來。卻見她家姑娘猶站在原地,一手輕輕摩挲著另一只手腕,嘴角噙著甜甜的笑。
銀線嗤一聲,掩著嘴笑道“行啦,人都走啦。”
溫蕙才恍然回神,臊了一下,強行鎮定問“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呢。落落出去看去了。”銀線道,“咱們是不是可以歇了?”
“可以了吧。”溫蕙說,“他剛才說今晚沒我的事了。”
“他什么他?”銀線又捂嘴笑,“該改口了。”
溫蕙臉上飛起紅霞,啐她“你討厭!”
銀線不依“你現在不改,明天也得改啊。我問你,你明天可一下子改得過來?不如現在先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