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進來一個帷帽。
溫蕙揉了眼睛,正打呵欠,頓時愣住,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這哪來的?”明明銀線跟她出門的時候沒見拿這個東西啊?
銀線小聲說“臨上車的時候,青杏趕著送過來的。”
溫蕙頗為無語“不都到了客棧門口了嗎?”
銀線小聲地說“還是戴上吧……”
銀線神情口吻都有些怪怪的,全不是從前爽利的模樣。溫蕙還沒問她是怎么了,陸睿已經伸手接過來遞給她“戴上吧,陸家少夫人拋頭露面的不像話。”
溫蕙聞言一怔。
因為聽話得聽音兒。陸睿這話沒說完整。順著這話鋒接下去,可以自然而然地接一句“惹人恥笑”。
溫蕙陡然明白了銀線的不對勁——以銀線大大咧咧的性格,青杏塞這個給她,她是必然得問一句“戴這勞什子作甚”的。青杏必然得解釋,大約就和陸睿說的差不多。
不戴會惹人恥笑呢。
可他們從青州到江州下船的時候,就是光頭光臉地下來的,這么說起來……那時候是不是就已經被人笑過了?
銀線十分要臉面的,特別注意不給溫家丟臉。所以聽了,想明白了,難受了吧。
溫蕙也小小地難受了一下下。
但她自來豁達,或者用溫夫人的話說,臉皮厚。立刻便想到,她又不是存心的。
在青州,女子風風火火騎馬奔馳都是有的,誰成日里戴這個。
她認識的女眷里,戴這個出門的也就是賀家的莞莞了。賀夫人拘得嚴,莞莞沒辦法只能戴著出門。但到了外面和她們一起玩耍,到了賀夫人看不到的地方,還不是一把摘下來丟給丫鬟。
溫蕙那一點點難受就立刻煙消云散了。因為這不是她做的不好或者品行不好什么的,這只是地域差異而已,南方人太講究啦。
不過想到自己無意中已經給陸睿丟過一次臉,陸睿卻從沒提起過,不由得有點過意不去。便接過來,道“好。”
戴上了,又叫住他“陸嘉言。”
陸睿已經起身正要出去,聞聲轉頭看她。
溫蕙撩著帷帽的白紗,露出半張嬌花似的面孔,脆聲說“若以后我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合你們這里的規矩,你趕緊告訴我。別掖著。”
陸睿一笑“好。”先下了車。
這車子的高度其實完全可以自己跳下去的。但陸嘉言已經站在車旁伸出了一只手,溫蕙便將自己的手搭在他手里,踩著高低凳老實走下來了。
溫松溫柏并沒有出來迎他們。他們兩個雖然只是兄長,但今日里回門,他們乃是代替父母接待出嫁的女兒和女婿。兩個人都只站在包的那間院子正房的臺階上等著。
他兩個倒還好,不見特別疲倦的樣子,可能是已經休息過了。只是等真見著了溫蕙,倆人還挺驚奇“戴這勞什子作甚?”太不像月牙兒的風格了。
溫蕙“……”
看吧,就說了不是她個人的問題。
陸睿見他們兄妹三人如出一轍的表情,不禁莞爾,又正經施禮“見過兩位舅兄。”
溫柏、溫松忙還禮“妹夫多禮了。”
陸家的仆人們一箱一箱地往院子里抬東西。陸睿道“一點薄禮,兄長們不要嫌棄。”
溫柏溫松打眼一看那“薄”禮,暗暗咋舌,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假惺惺客套“哎呀呀,叔父和嬸子真是太客氣了。”
遂把二人迎進了房里。溫蕙這才摘下了那礙事的帷帽,長長吐了一口氣。
兩兄弟拿眼把妹子一打量,三天不見,就覺得這妹子好像哪里不太一樣了。
看她一身玉色衫裙,頭上珍珠簪,好看是好看,就不像新嫁娘。溫松不由嘆道“唉,沒想到趕上國喪,真倒霉。”
也只敢說倒霉,不敢說“晦氣”。撞上旁人家的白事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