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亮。他道“天快黑了,公子在這里,我去取了燈籠來接公子吧。”
公子道“去吧。”
平舟便撇開小腿往湖對岸的棲梧山房去。
回頭看一眼,公子站在水邊,衣擺隨風拂動,如謫仙一樣。
好像沒有任何世俗的一般潔凈清澄。
讀書人的威力有多大,很快就見識到了。
第二日,派在府城里幾家大糧鋪門口蹲守的衙役便回報“今日排隊等著買米的人少了一半。”
書生們再接再厲。第三日,糧鋪門口便不成隊了。無人蜂擁搶購,糧價自然維持不住,跌回到原本該有的價格。
百姓們一看,益發覺得讀書人們說得對。
黃家、岳家等數家本地豪族想趁機撈一筆的計劃破滅。想不到這一屆流官中竟有能人,不由恨得牙癢癢。
待去打聽了才知道,這計策原來出自陸判官之子陸睿陸嘉言。那是個十四歲上過了院試的少年,如今也不過才十七。
不由感嘆長江后浪推前浪,轉頭罵自家兒郎“書院做這些事,你們幾個傻子竟不知道回來知會一聲嗎?”
黃家、岳家等幾家在三白書院讀書的公子們頗委屈“教習們喊我等去幫忙抄錄古籍,我等去了,余人才去做了這事。就專是瞞著我們的。”
又有人道“我私底下打聽過了,便是那陸嘉言出的餿主意,將我們調虎離山。”
大人們聽了不由嘆一句,不愧是余杭陸家,兒郎如此優秀。
告誡自家的子弟們“這陸嘉言盡量與之交好。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惡。”
又過了幾日,新的消息傳來。三王兵馬匯集在了江北,還有個小藩王,各有所依附,都帶著府兵往京畿去。
緊跟著,航道被封了,陸路也被封了。江北岸和江南岸,除了襄王的糧草調動,再沒任何糧食能運到江北岸去。
今年風調雨順,夏糧果然豐收。只夏稅收了,也沒法上供給朝廷。南方各省都暫停了給朝廷的供給。
往年南方有大宗的糧食販運到江北去,今年商路斷了,糧食都積壓在倉庫里。豪族們囤積居奇的計劃徹底破產,江南岸的糧價反而跌了。
只這對百姓來說,反而都算是好消息。
既然南北交通都中斷了,可知戰火很難蔓延過來。百姓心里就踏實許多,竟還有閑心聊聊這皇家兄弟鬩墻的事。
溫蕙十分擔憂“我哥哥他們也不知道順利回去了沒有。”
陸睿道“算著時間,襄王封水道、陸道,該是在舅兄們后面的。應該無事的。”
溫蕙道“希望如此。”
又問“會打起來嗎?”
陸睿道“自古涉及大位之爭,幾沒有不流血的。”
溫蕙嘆氣“不就是兄弟爭產,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誰不希望這樣呢。”陸睿道,“都盼閣老們能不尸位素餐,能坐下來通過談判解決這事。只三王兵諫,就算少帝肯退位讓賢,又該誰坐到那個位置上呢?”
百姓家兄弟爭產,頂多打個頭破血流。皇家兄弟爭天下,溫蕙不敢想了。
只她還是忍不住問“你覺得誰會當皇帝?”
“若是我覺得誰當有用。”陸睿敲她道,“那我竟不是秀才,該是個神棍了。”
他只擔憂一件事“蕙娘,岳母……九月里只怕未必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