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前后兩進,正房后面是一排后罩房,丫頭們住在那里,還有放嫁妝和雜物的庫房。
但后院進深只有前院的三分之一而已,十分狹窄。
陸夫人秀美的手指在桌上輕叩了兩下,道“你院子西邊,還有一套三進的院子,前面多了一個穿堂。那套院子寬敞許多,只里面風格有些太硬朗,沒有你現在那套精致雅麗,我想著小姑娘家家的,便收拾了這套給你。哪知道你是個女英雄,小院子竟兜不住你。這樣吧,正好九月圓房,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把那套院子收拾出來給你,到時候你和嘉言一起挪進去。那院子大的,夠你耍了?!?
陸夫人說“女英雄”時,溫蕙臉上一紅,心想,她婆婆這嘴巴毒起來,一點不輸給陸嘉言呢。待聽到陸夫人給她的安排,差點想跳起來歡呼,好歹忍住了。
當即便給陸夫人屈膝行禮“多謝母親?!?
又試探著問“那母親……咱們……還,罰嗎?”
陸夫人涼涼地瞟了她一眼。
溫蕙訕訕。
陸睿傍晚回來去上房請安,問“蕙娘是否來給母親認過錯了?”
溫蕙和陸夫人這一次婆媳交手,讓陸睿袖手看了個熱鬧。陸夫人直接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這個人。
只有陸正一無所知,問“出了何事?”
陸睿待要說話,陸夫人道“無事,媳婦犯點小錯,我已經教過她,已改了?!?
陸正從來不太關心內宅的事。
將內宅的一切安排好,使家宅安寧,不使夫婿為瑣事操心,乃是一個士大夫之家妻子的基本要求。陸夫人每一條都做得很好,上對老夫人,下對新兒媳,沒有一件不讓陸正滿意的。
甚至于對妾室,陸夫人亦從不曾妒,陸正也不擔心她磋磨妾室。內宅里無論是婆媳還是妻妾還是吃喝拉撒,他都撒手給陸夫人。
聽陸夫人這么說,他便捻須微笑“她還小呢,也不要太嚴厲?!?
被親娘嫌棄了的陸睿只好回到溫蕙這里,聽她講今天婆媳倆今天是如何講道理的。
溫蕙講了,道“你說的對呢,母親的確是個講道理的人。”
“那自然?!标戭5?,“道理本就是越辯越明的,你若有不同的想法,直接與母親說便是。我和母親,從來都是看誰能說服誰?!?
“真好?!睖剞チw慕,“我娘從來都是摁著我把我打服的?!?
陸睿失笑,問“所以,要給我們挪院子?”
“說是西邊的一個三進院子,有個穿堂,比這個院子寬敞許多?!睖剞サ?,“不知道是哪個?”
“哦,那個?!标戭K菩Ψ切Φ?,“我原就更喜歡那個。母親說不像女孩子閨房,給了你這個?!?
所以陸夫人一片心,精心給她挑選她覺得更雅致的院子給她,都被她辜負了。
溫蕙這次,是真的受到教訓了。
已經嫁人了,到了別人家里,真的再不能像從前一樣了。便是人家對你再好都不能。夫家和娘家,終究是不一樣的。
只這么說著,聽起來似乎很悲觀似的,其實又不是。
來自不同家庭的人從此以后在一起生活,也不必強勢地非要一方隨著另一方的規矩和習慣。
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是互相影響,互相遷就,互相妥協的。只“互相”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才有那許多繁瑣零碎的齟齬摩擦。
如今陸夫人和溫蕙便是做到了“互相”,都各退一步,不去踩對方的底線,互相包容,這小日子自然可以平平和和地過下去。
“那么母親還罰不罰你了?”陸睿又問。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罰呢。”溫蕙說,“反正不綁腳了,也許我繼續練功夫。但每天練字從五頁變成了十頁,母親還要我跟她學畫。她說畫和琴,是最靜心的事,要我學會靜心,不可再毛毛躁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