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敗壞。溫蕙只聽得流淚。
——只留了五個人,大隊人馬開拔去了根本沒仗可打的京城,家里卻海防空虛,又徐家借人,理論上該有的防衛都沒有了。
這是天要人死。
“所以三哥就再也找不到了嗎?”她含淚問。
大家都難過。可的確找不到了。
“英娘也找不到了?”溫蕙喃喃。
汪氏哭了“還有賀家的莞莞,馬家的嫂子們和蕓娘,孫家的丫丫和朵朵……”
許多人家也有地窖之類的,但許多都運氣不好被找出來了。如今認識的人家還有姑娘保住的,都是如楊氏汪氏這般幸運,沒被找出來的。
汪氏又陸續說了幾個閨閣名字,都是溫蕙昔日玩伴。有些十分要好,有些有過口角。現在,人都沒了。
若是死了,還簡單。若是……
大家都不愿意去想。
又說起了溫緯。
原來自溫松走后,楊氏汪氏都平安生產了之后,溫緯的情況便劇烈地惡化了起來。
“就眼睜睜看著,特別快。”溫柏說,“最后那兩天,我和你兩個嫂子寸步不離地守著。爹已經粒米不進了,忽然又清醒了。”
“他說,去,把我那件小襖給我套里面。”
溫蕙的眼淚唰一下就流下來了。
陸睿知道這話里必有典故,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卻不知道,溫緯常挨揍,有一件偷偷做的小襖,要是做了什么讓溫夫人惱怒知道肯定要挨揍的事,就偷偷穿在衣服里面,便疼得輕些。
兒女們都知道。
但溫緯回光返照,還說了一句話,溫柏對誰都沒有說。
最后的最后,溫緯忽然笑了,笑得十分瘆人。
你不知道甄家大姑娘……有多好看。又好看,又厲害。我根本不敢肖想她。他對著空氣說,是我娘。我娘叫我,一定先勾著甄大姑娘睡了再說。
溫緯回光返照的當時恰逢楊氏、汪氏結伴去如廁,房間里油燈昏暗,只有溫柏一個人陪在炕邊。
他是長子,對家里過去的許多事比弟弟妹妹們知道得多得多,對祖母過去磋磨母親,記憶還很深刻。
溫柏在油燈昏黃的光里,只毛骨悚然。
楊氏、汪氏結伴回來,公公已經咽了氣。溫柏坐在燈光里發怔。她們還以為他傷心過度,才說不出話來。
溫柏什么都沒說。
有些秘密,就埋起來吧。
那件小襖,果然給溫緯套在壽衣里面。
只溫柏覺得,怕是到了地下,也護不住他爹挨打。
這一晚便先歇息了。
炕硬,被子沉且粗糙,溫蕙知道陸睿肯定不習慣,但他卻也不說,只默默忍著,將溫蕙摟在懷里“人死萬事空。活著的人還得好好地活。”
他們相擁著。雖然溫家經歷了許多喪事,但溫蕙竟在這時候有了身孕,往悲傷中又注入了一點希望,仿佛是上天的一點憐憫似的。
溫蕙的手覆著陸睿的手,陸睿的手覆著她的肚子,體味著即將為人父母的喜悅。
只是溫蕙覆著熱熱的手掌,內心里卻總有奇怪的感覺。
她知道,陸家三代單傳,她是必須為陸睿生出兒子來的。但她就是覺得,肚子里這一個……注定了是女孩。
溫蕙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她也不敢說出來。
第二日陸睿跟溫柏商量想給岳父岳母做個道場,溫柏卻嘆道“做不了,沒人。”
陸睿啞然。
原來方圓百里有兩座寺廟,都被海盜劫掠過了。因為相對普通人家,寺廟從來都富裕得多了,里面大多青壯男子。海盜不僅劫掠女人,也要補充丁口。
陸睿在某個雜記中看到過。
海盜抓了人,使其斬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