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妒”的時候,從前許許多多盤繞在心頭的困惑、不解,突然都散去了。
腦子中一片清明,胸臆中有種難言的通透。
“夫君明年春闈,要安心讀書。你在那邊好好侍候,莫擾他心亂。”她平靜地道,“去吧。”
說完,拉了拉衣襟,轉(zhuǎn)身回房了。
她是真的不要她了。
落落跪在地上,發(fā)呆。
綠茵走下來,把她拉起來“姐姐收拾一下吧,我送姐姐過去。”
落落有些失神落魄。
因她從十歲起,就依附著溫蕙生存了。溫蕙如今不要她了,她的心底茫然又惶然。
直到收拾起東西來,才又漸漸踏實起來。
她已經(jīng)有了歸宿了,她已經(jīng)是公子的人了,不怕。
不怕的。
收拾好包袱從后罩房來到前院,落落又愣了。
前院不止有綠茵在等她,還有八個粗使仆婦,每兩人抬一口箱子。見她來了,綠茵臉上帶著愁容,揮了揮手“走吧。”
落落惴惴跟上。
聽說溫蕙把落落和他常用的衣物都送到雙花水榭來了,陸睿抬起眼。
綠茵根本不敢看他,拼命垂著眼。
陸睿問“她說什么了嗎?”
綠茵咬半天嘴唇。
陸睿道“說。”
綠茵說“少夫人說,公子若問一切緣由,只有一個字。”
但她不敢把那個字說出來。她將陸睿的茶水倒了點在桌面上,指尖沾著水,在桌上寫下那個字。
她又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放到桌上,道“少夫人說,落落是提通房還是提姨娘,還請公子示下。”
紙張展開,有名有姓有手印,有衙門的印,公人的畫押,不是別的,是落落的身契。
溫蕙不要落落了,把落落完全地給了陸睿。
明明是,主母最好掌握的官奴婢。
一生依附她,生死都由她。
說不要,就不要了,隨他。
陸睿盯著桌子,說“出去。”
綠茵一頓,不再說話,福了個身,退出去了。
落落在外面候著,見她出來,忙問“公子怎么說。”
綠茵道“公子什么都沒說。你好好服侍公子吧,我回去交差了。”
綠茵指揮著仆婦將陸睿常用的衣物收進書房的臥室里,然后便離開了。
留下落落,抱著自己的包袱,茫然。
陸睿望著桌面,水漬漸漸風(fēng)干。
一個“妒”字,隨風(fēng)而去,消失在了空氣里。
“好大的膽子。”陸睿呢喃。
“竟敢承認妒。”
“竟不要我了?”
夫妻自此分居。
溫蕙居于琉光院,陸睿居于雙花水榭。
對外稱,春闈將近,要收心讀書。
銀線第二天便得了消息。綠茵親自跑了一趟過去,把事情跟她說了。
銀線把孩子丟給婆婆,急匆匆去了琉光院,見著溫蕙,氣惱道“這怎么著?以后跟姑爺就不往一塊處了是怎么著?你怎么這么倔呢!”
溫蕙道“既知道我倔,就別說啦。哪次說得過我呀。”
她神情語氣,宛如從前在青州,就是個倔妮子。
銀線很久沒見溫蕙流露出這種神情語氣了,竟恍惚有些懷念,又反應(yīng)過來“那落落呢,你怎地連身契都給了姑爺。”
要銀線說,落落的身契必須好好拿著,萬一以后她生了兒子母憑子貴呢?捏著她的身契就不怕她作妖了。
銀線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吧,溫蕙想。
她自言自語“我果然是個怪人啊。”
還以為自己改了,原來,改不了。
“你別管了。”她說,“你管不了。”
銀線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