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蕙猛地抬頭看了一眼霍決。
又微微垂下頭去,拒絕“春闈他要下場,最好是不要擾亂他。可以的話,還是想麻煩四哥,讓我先在四哥這里叨擾,盡快回去……”
然而溫蕙和霍決,其實并不熟悉。
即便是小時候,其實他們之間也隔得太遠。所謂連毅哥哥,也只是霍決給未婚妻創造出來的一個形象。與真實的霍家四郎霍連毅,本身也存在著差異。
到如今,和監察院都督霍決,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溫蕙怎么都想不到,下一句,霍決便問“是怕擾他,還是,不敢見他?”
一個人怎么能當著別人的面,問出刀子一樣的問題?
溫蕙悚然抬頭。
霍決逼視著她“你只身離家,出來多久了?盡快回去……還回得去嗎?”
溫蕙心臟像被捏住。
她的雙手攥住了裙擺。
事有輕重緩急。
在當時,在剝皮實草家破人散的面前,首先考慮的是怎么保住家。粗陋的計策,冒險的行徑,不過是為了抓住一線生機。她和陸夫人都顧不得別的。
如今生機安穩了,就得考慮別的事。
她只身走這一趟,何人可證她清白?要怎么……跟陸嘉言說?
這世間,許男子納妾寵婢狎妓。
“貞潔”兩個字,從來都是只約束女子的。
霍決看著那雙攥緊裙擺攥得發白的手,就知道,溫蕙也被世間的規則束縛著。
這很好。
從來不守規矩的人對守規矩的人,勝面都很大。
霍決,便是不守規矩的人。
若循規蹈矩,如何破而后立,如何絕地求生。
他曾做過為君弒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又如何會將世間些許規矩放在眼里。
那些規矩,只能是用來約束旁人的工具。
“能?!睖剞ズ鋈坏?,她抬起頭來,“我婆母,她安排好了……”
霍決的眸光又凜冽起來“是她將你送出來的?”
“不,我婆母是想將我送走。”溫蕙道,“她的兄弟在金陵為官,她想將我和我女兒一同送去避難,去自己承擔。是我不同意,決定搏一搏,才來了這里?!?
陸家為人脅迫,肯定是有人想將溫蕙獻出來的。既然不是婆婆,丈夫又在京城,霍決便明白是誰想將溫蕙獻出來了。
只,她竟用了“避難”二字。她的公公又是做下了什么?有了這樣大的把柄?倒得從趙勝時那里查一查。
他卻道“照你說的,比親生母親也不差了,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婆母?我怎地無法相信?”
“當然是有的?!睖剞远ǖ氐?,“或許少,但的確有的?!?
她告訴霍決“我是以養病的名義離開,她會安排好,拖個半年一年,等我回去。”
“只要四哥盡快了解這邊的事,”她的手攥得更緊,“我,是能回去的?!?
霍決卻拂拂膝頭,緩緩抬眼“那如果,她是騙你的呢?”
“如果,所謂的送你走,不過是以退為進,就誘得你舍身為她呢?”
“如果她和陸家,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回去呢?”
“虞家嫡女,陸氏夫人,怎么會想不到一個女人只身離家意味著什么?”
“誰來證你清白?”
“不,你清白不清白根本不重要。從你離開陸家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清白了。”
“陸虞氏,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溫蕙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人。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緩緩地吐出每一個字。
霍家哥哥怎地竟是這樣一個可怕的人?
他怎能……往人的心里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