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把……璠璠帶走。”
陸睿抬頭。
母親還是面朝里側臥著,父親的手按在她的手臂上。
她道“我如今,沒有精力照顧她。你,帶她走。”
陸睿躬身“是。”
陸夫人沖身后擺擺手,道“你祭一祭蕙娘,早日回京城去。不要,不要在這里耽誤時間。”
陸正握住了那只手,道“你母親說的是,仕途為重。去吧,看看璠璠去。”
陸睿起身,叉手行禮,轉身離開。
楊媽媽在屋里只垂著手垂著眼,作一個粉飾太平的道具。
許久,陸正“哼”了一聲,站起來,也離開了。
他走了,楊媽媽才坐到床邊,握住了陸夫人的手。
陸夫人終于翻過身來,脖頸間的勒痕退了些,但還在。她問“他怎樣安排你?”
楊媽媽答應了陪演這場戲,和陸正做了交易。她道“打發我回余杭的莊子上,讓我男人做個莊頭。”
陸夫人道“我無能,護不住你。房里的銀錢你知道在哪里,你拿五百兩去傍身。”
楊媽媽落淚“太多了,太多了。”
陸夫人道“拿去。不然我怕以后沒機會再給。”
楊媽媽只緊緊握住她的手。
陸睿回到了溫蕙的院子。
不知道從何時起,溫蕙的院子就成了溫蕙的院子。
還記得在江州、在余杭,明明她的院子都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院子。
陸睿邁進院子里,夏青家的已經得了消息,帶著璠璠和幾個丫鬟出來迎陸睿。
“大姑娘,這是爹爹。”夏青家的扯了扯璠璠的手。
陸睿凝目望去,半年的時間,那孩子似乎長大了許多,一張面孔隱隱能看出她娘親的影子。
他走過去,蹲下“璠璠,爹回來了。”
璠璠看了他片刻。
家里的人不提娘親,但都總跟她提爹爹,其實爹爹的面孔早已經模糊了,但再見到真人就又想起來了。
她喚了聲“爹爹。”
陸睿將她摟進了懷里,按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溫柔地又說了一遍“爹爹回來了。”
“莫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陸睿將女兒抱起來,目光掃視了一遍。院中只有幾個小丫頭而已,大丫頭們一個不見,他問“人呢?”
如今院子里,夏青家的算是身份最高的了。她道“院里的丫頭們,因沒有照顧好少夫人,害夫人傷心過度一直休養,老爺發怒,都發賣了。”
陸睿眼神幽幽“元兒、珍兒、香蘭、月桂?”
夏青家的垂頭道“是,都發賣了。”
陸睿抱著璠璠,道“你跟我來。”轉身朝正房走去。
夏青家的跟上。
陸睿單手推開了房門,邁進去。
屋子里依然每日有人打掃,十分潔凈。
只那個人不在了,穿梭忙碌的丫頭們也不見了。屋子就只是屋子,令他沒有“回來”的感覺。
陸睿在正堂坐下,懷中依然抱著女兒。
“跟我說說少夫人身前的事。”他道,“你一直在院子里,該知道。”
夏青家的卻道“奴婢并不清楚。少夫人染了風寒之后,怕過給大姑娘,就先讓大姑娘臨時挪到夫人的上院去了。后來少夫人去別苑養病,奴婢和大姑娘才挪回來。”
家里的規矩,小丫頭們進不得正房。正房里什么情況,只有大丫頭才清楚。
如今,清楚的人都沒了。
陸睿的眸子益發幽幽。
明白從夏青家的這里問不出什么來了,他微微頷首。
低頭柔聲跟璠璠說了兩句話,摸了摸她的頭道“去和媽媽玩吧。”
放她下地,夏青家的牽著璠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