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霍決的寵信,當真是不亞于昔年景順帝之于牛貴。
很快霍決腳步鏘鏘地過來了,皇帝賜下彩幣、夏布,霍決謝了恩。
今日里宮眷和內臣都統一穿著五艾虎補子蟒衣慶賀節日,霍決也不例外。只宮眷們顏色不一,小安專挑紅色,霍決是一貫的黑色。
領完了賞賜,自然是在皇帝身邊伴駕。
肖妃道“今天這么好的日子,怎地不見激霍夫人夫人露面。”
肖妃問了皇帝心癢的,皇帝也斜眼去看霍決。
霍決面不改色道“她小地方來的人,一貫靦腆,應付不了大場面,還是喜歡待在家里。”
肖妃道“那真是可惜。如今京城大家最想看的兩個人,一個霍夫人,一個陸探花。偏今天都看不到。”
皇帝心有戚戚焉。
只皇帝知道霍決這妻子來路不正,很大可能是不方便露面,或者不愿意露面。又想起陸睿。今天節慶盛日,少了陸睿這個貌比潘安的新科探花在身邊伴駕,還真是有點遺憾。
好在很快文臣們開始潑墨揮毫,進詩詞聯句助興了。皇帝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霍決又望望天上盤旋的鴿子。
端午的正日子,外面太熱鬧,溫蕙沒有出門。
霍決和小安一早就進宮伴駕去了,傍晚才回,身上有酒氣。
見到她卻先告訴她“開封那邊的信鴿還沒有到,這邊發了信鴿過去催了。”
通常都是那邊月底發,這邊初一初二能收到的。
溫蕙微凝,卻輕描淡寫道“哦,不急。”
仿佛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
霍決摸了摸她的頭發。
開封的信鴿遲了五天,終于在初八這日到了京城。
待送到霍決手里,霍決展開看了看,皺了皺眉,又沉思了一會兒,才抬眸,去了上房。
溫蕙正在與丫頭們說夏衣的事,霍決讓丫頭們退下,道“開封的信報來了。”
“陸夫人沒什么事,還是在休養身體。”他頓了頓,道,“只下人有些慢待陸大姑娘。”
他說完,清楚地看到溫蕙的眼神一瞬尖銳了起來。
母獸護幼崽,乃是萬物皆有的天性。
他把卷成卷的紙遞過去。
溫蕙接過展開,飛快地瀏覽了一遍。
某日,府中購進春日新上市的櫻桃。似這般剛上市的新鮮昂貴果子,到了廚房便會分一分,作幾等,給不同的人。
從來端到陸大姑娘跟前的都是最好的,個頭個個有鴿子蛋大小。這一日端來的,卻叫教養媽媽發現,上面大顆的吃完,碟子的最底層竟鋪了一層稍小一圈的。
教養媽媽大怒,呵斥下人這是公子的嫡女,唯一的孩子,誰給你們的膽子!
對方沒了臉,只得又給陸大姑娘換了第一等的來。
霍決剛剛看到的時候,其實十分無語。因男人家,對這些“小事”都不怎么看重。總覺得是婦人愛計較得失。
只他剛才想了片刻,試著將信報里的“陸大姑娘”換成了溫蕙,忽地便懂了。
倘若是在他的府邸里,有哪個下人敢以次充好來糊弄溫蕙,不把最好的端到溫蕙面前來。讓他知道了,會叫這人變成老廿手里一張人皮。
他尚且如此不能容忍。婦人們被關在內宅里,四面圍墻,四方天空,每日里爭的就是這些“小事”。
何況教養媽媽若無意外,以后大概一輩子跟著姑娘,是貴是賤全系在姑娘身上。
如今陸大姑娘的母親“去世”了,祖母因傷心過度休養,不理家事。櫻桃本身是個小事,卻是個危險的開端。教養媽媽是決不允許這事發生甚至發酵的,直接摁滅了。
霍決盯著溫蕙的眉眼。
溫蕙快速瀏覽了一遍,又仔細讀了一遍,緩緩將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