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從一開始就婉拒了。
雖遺憾,轉念一想,陸睿既然已經決定出了妻孝便續弦,只半年左右的時間,倒也的確不必再折騰孩子。讓璠璠就在陸睿府里養著,等繼母來了,她比繼母更熟悉自家。強于現在養在侍郎府,有了繼母再回家,反而不如繼母更熟悉自己家里了。
上午入住之后,隔壁院落是熟人,還來打了招呼,抱怨自家要被人擠走。
陸侍郎夫人問“誰家這么大排場?”
“不知道呢。”對方抱怨,“我相公昨晚趕過來的,今天帶我們回去。他也不說。”
果然下午,有新的人家入住。陸侍郎譴了身邊的媽媽“去看看是誰家,是否需要走動。”
媽媽去了回來“是監察院霍都督的夫人。”
“竟是她?”陸侍郎夫人恍然,“怪不得如此霸道。”
京城權貴多如狗,宗室遍地走。文臣有文臣的風骨,七品御史敢跟宗室杠一杠。
只從來沒人敢跟監察院對著干。
避之不及。
監察院是鬼不是人。
只要監察院想辦你,就一定能辦得倒你。辦案無需證據,先枷人,再反證。
做官的人,誰個敢保證真一點黑料都沒有。哪怕真的公事上縝密抓不到把柄,從下人口中挖出來你家后宅扒灰嫂的爛事,一家子的名聲就全毀了。
陸侍郎夫人嘆“怎叫我們趕上了。既知道了,不打招呼也不合適,去,拿老爺的帖子去投吧。”
媽媽便去了,回來復命“霍夫人也是為親人做道場的。只她有個咳嗽易喘的老毛病,遇風沙、花時都不行,所以不便與人走動,說請夫人見諒。”
陸侍郎夫人反松了口氣“那正好。”
又道“怪不得聽說她總是帶著面衣不露臉。”
說完又好奇,詢問隔壁情況。
媽媽說“看著倒也規矩,只院中都是年輕丫鬟,跟著四個監察院的番子,看著像凈過身的。只沒看見有持重的媽媽,也沒有媳婦子。”
“不稀奇。”陸侍郎夫人點評,“畢竟是從前沒有根基,才起來的人家。”
系統培養出來的家生世仆,就和書房里典藏的古籍、酒窖里自釀的好酒、宴席上出彩的私房菜、氣味獨特的香方子一樣,都是積年累月攢出來的,都是底蘊。
雖大周的世家,只是詩禮傳家的書香世家,不是古時能撼動社稷帝位的門閥,但也不是暴發戶能比得了的。
許是禪寺幽靜,佛氣熏人的緣故,這一晚陸侍郎夫人覺得睡得格外香,竟比在家里睡的還好。
待夏青家的領著璠璠來請安,她問璠璠睡得可好。璠璠道“夢到我娘親了。”
陸侍郎夫人驚訝道“是么?你娘親還給你托夢了?”
璠璠道“她說很想我,一直抱著我,還親我的臉。只我想跟她說話,卻張不開嘴,不知道怎么回事。”
陸侍郎夫人心酸又欣慰“那今天再夢一回。”
璠璠說“好。”
又道“娘身上的香,和爹熏得一樣。”
這是因為跟著父親生活,已經忘了母親的氣味,只記得父親的氣味了。
陸侍郎夫人更心酸,摸了摸璠璠的頭。
只陸侍郎夫人不知道的是,入了夜,陸家包下的院子里,有黑衣人從隔壁□□而入,用細細的銅管將一股煙吹進了各個房間。房中的人睡得更香甜了。
一個身形纖細的黑衣人推開了廂房的門,丫鬟婆子都睡得熟了,醒不過來。
她便徑直進了內室,看了眼熟睡中的璠璠,拉下了面衣。
正是霍夫人溫蕙。
番子們用的是監察院獨門配方的高級貨,令人陷入深度睡眠,第二日早上起來,精神充沛。決不像普通的江湖迷香,讓人醒來后頭痛欲裂,胸悶欲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