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久。
這一個月里,向雪雅就跟賀東宇走在了一起。
賀東宇以為,當(dāng)時救她的人是向雪雅,所以這么多年來,她予取予求,他無怨無悔。
向雪雅也心安理得,因為在她十幾年的人生里,終于有一件事,她勝過紀(jì)欣了。
她特別享受這種勝利,尤其是看到紀(jì)欣為此事痛苦,為此事費盡心力時。
她本來一點也不看好賀東宇。
在向雪雅的心里,十幾歲時的賀東宇不但配不上紀(jì)欣,是連她也配不上的。
可是,時間是個好東西。
他長大了,不但長大了,還長成了一個有責(zé)任心的人,他關(guān)心她,愛護(hù)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如父如兄,也讓她依依不舍。
此刻,向雪雅在牢中水泥地上,一只不知從哪兒鉆進(jìn)來的蚱蜢,在她身上跳了兩下,又迅速跳走了。
她的目光從它身上躍過時,莫名就升起一股同感來。
她不想承認(rèn)的,但她真的就像那個蚱蜢一樣,只是短暫地蹦了兩下。
沒在北城找到立足之地,也沒在賀東宇的心里找到立足之地。
向雪雅用了那么大力把他們分開,可是他們最終還是走在一起,結(jié)婚,生子。
既是她把紀(jì)欣的父母弄死,既是她把她也撞死,賀東宇寧愿夜夜去她的墓前相陪,也還是不要她。
他對她的愛護(hù),只是愛護(hù),沒有愛,是一個徹頭徹尾虛影。
可是,她已經(jīng)不能自拔了。
是他騙得她的一片癡心,又不要她,還把她趕出家門,送進(jìn)牢里。
兩滴眼淚,從向雪雅干澀的眼角淌下來,慢慢流進(jìn)鬢邊的頭發(fā)里,溽濕了一小片頭發(fā)。
她動了一下手,想攏一攏自己的發(fā)絲。
但是手臂不知道怎么了,重的像是墜了千斤巨石,根本就抬不起來。
那絲照在手腕上的陽光,早就挪走了,移到了墻角邊上。
她想靠過去,仍然是動不了。
除了眼皮,她似乎哪兒都不能動。
就連眼皮都很沉,抬一會兒,就要閉一會兒。
但她又害怕閉上,因為閉上后,她的四周就全是黑暗了。
于是她固執(zhí)地睜著。
她的眼前,不斷飄過一些碎屑,都是她這些年生活的片段。
有高興的,也有難過的。
她算不過來哪個更多一點,但是,她看這些片段的時候,眼淚就一直往外流。
一直的流,好像流不盡,一直流到天黑。
天黑,獄警又進(jìn)來送飯。
這次喊的更久,但里面的人一直未應(yīng)。
她們小心地打開門,手里都拿著警棍,側(cè)著墻邊往里面進(jìn)。
最前面的一個人蹲下去,小心檢查過向雪雅之后。
轉(zhuǎn)頭驚異地向后面說“好像沒氣了?!?
那時,向雪雅的眼睛還睜著,眼角留著兩滴將落未落的淚,臉扭在陽光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