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顏瑟折騰了一路太累，這一次上背以后，竟是出奇的安靜，只是趴在白野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說話，聲音平平淡淡的，似是講述的這段過往對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一般。

她低聲念“今天是清明節，你怎么也留在余城了……你怎么變得和我一樣壞。”

“我已經好幾年沒回過家了，其實……我也挺想回家掃墓，只是我現在……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回家。”

“你知道嗎？高考完以后，我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終于忍不住崩潰了……我的父母，連一刻都等不住……一刻都等不住。”

“高考完的那個下午，我呆在臥室，聽見門外的爭吵……反而覺得很平靜，不知道為什么……出乎意外的平靜。”

“他們說，我高考完了，他們……終于……可以離婚了……”

“這么長的時間里……我都是一個人，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我以為我可以過得很好，很堅強。”

“我在心里建了一堵又一堵的城墻，密不透風，牢不可破。可是……遇見你以后，那些厚重的城墻……好像一瞬間就坍塌了……”

再然后，她的聲音愈來愈低，低到聽不見。

白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幾易察覺不到的復雜神色，僅僅只是一瞬后，便淹沒在無聲的夜色之中。

她的父母……在高考結束的當天就離婚了嗎？

當初高中畢業以后，顏瑟就失去了聯系，多么渺小的一個地方，卻再也找不到她任何的蛛絲馬跡。

他以為，她的離開是為了奔赴更美好的未來。

沒想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背負著如此厚重的秘密，孤單前行。

在念叨完一大段話以后，顏瑟似是如釋重負般閉了眼睛，舒適安心的靠在白野的背上，竟是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野下頜緊繃，薄唇緊抿，感受到小姑娘逐漸均勻的呼吸，良久以后，低低的回了一聲“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走回星辰大廈沒幾分鐘的路程。

夜晚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晃動滿庭搖曳的樹影，寂靜的四周，除去沙沙的葉子聲，再沒有其它。

陰霾之中，星月的光輝灑下，與昏黃的路燈匯做一團，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悠長，恍惚看去，不自覺帶著幾分繾綣的浪漫。

站在交叉路口，白野望著面前的三區指路牌，眼神帶著審視的目光，半瞇了瞇，眉骨微昂，緩緩開口

“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知道是在問誰。

靜悄悄的四周無人回應。

于是，他又補了一句“回我家？”

半晌，晚風之中傳來一道很輕很輕的笑聲，“不過，我剛剛才說了，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所以我家也是你家，你選哪個都是一樣的。”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

話音落下，他帶著滿眼的笑意，轉身走向了與三區完全相反的方向。

此時，趴在背上睡得正熟的顏瑟倒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發生的事情，無意識的摟緊他的脖頸，叭了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