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寶所料不差,隔日便有一封文書八百里加急自吳州而來送到了阮澤的案上,朝野震驚。
宛江綿延數千里,兩岸多為富庶的魚米之鄉,縱觀歷史從未有過如此嚴重的水患之事,更別提那大壩還是在幾年前重新修繕過的,怎會如此不耐搓磨?要知道宛江大壩始建于百多年前如何修繕過一次反倒脆弱了?
這其中的貓膩該懂得都懂,此刻卻不是處置這些貓膩問罪的時候。
吳州現任知州是個好官,幾日前巡查大壩發現了異常,連夜撤出了附近城鎮的居民百姓,因此傷亡方面倒是降到了最低。
眼下吳州各城居民流離失所,災后重建乃是重中之重,單靠吳州一方之力恐難以完成,朝廷方面須加急派出人手支援一二,
話雖如此,人選卻成了問題。
景朝近年多安定,朝中大員們個個享盡了太平,誰愿意一腳踩進這明擺著的渾水里頭去,
真當是去幫助災后重建的么?
想少了。
眾所周知有關賑災一次歷來是油水最為豐厚的,
奈何吳州知州馮文廣為人太過迂腐,想要從他眼皮子底下摳出點賑災銀兩無疑做夢,前腳摳出一兩銀子,后腳就能給你告到皇帝案上來。
更別提還要身兼巡察使,查探大壩貪污一事,
誰不知道吳州多富庶,連年風調雨順鮮有災禍,這也就代表了只要在這順順當當過上幾年,任期一滿立馬平步青云,就算不升遷,留在吳州這等人杰地靈處也是好的。
也就是這馮文廣運氣不好攤上了大壩決堤,做得好興許還能加官進爵,做得不好直接腦袋都丟了。
大壩貪污事關修繕大壩當時的吳州知州,過了這么幾年,用腳趾頭想也該知道早已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雖則當時的知州,現任工部侍郎的楊大人已因此事停職在家,那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了,
不說楊大人在朝中根基深厚,人家丈人還是當朝李丞相呢,你想動就動?
別到時候叫人記了一筆,過后吃不了兜著走。
綜上所述,這賑災人選著實是個苦差事,但也不是沒有人想去淌這趟渾水湊合查查拎幾個替罪羊上來給李丞相示好,
奈何阮澤不愿意將就,吳州賑災一事不容小覷,巡察使責任更重,他一定要挑選一個穩妥些的人選來,起碼背景知根知底,自身也要有原則可言。
茲事體大,若是隨便將就派個蛀蟲前去,還不如不做。
是以糧草錢款皆備,人選這倒成了燃眉之急。
當天夜里,岑府書房內,岑正德掐起一張薄薄的信紙,看了看復又擱在案上,
“這傳信當真是殿下給我的?”
岑其憲一怔,不解其意,
“是殿下親寫,兒子一路送回來的,中途沒有經過任何人。”
這信是他送回來的,是誰給的不是明擺著的么?這不是多此一舉?
想是這么想,說他是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岑正德又撿起那信紙看了幾眼,眼中神色變幻幾瞬,
“殿下還真是天真。”
要他一個武官去接文官的活計,耍大刀的去玩筆桿子,
賑災巡察使,何其可笑。
之前他還感嘆阮寶到底是皇室中人,看著也沒有面上那么單純,今天他卻突然有點懷疑起來自己的決定,
跟一個黃毛丫頭談什么合作,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這份差事別人不想做難道他就想做了?倒不是他岑正德怕惹事端,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岑家正是多事之秋,本就被肅王一派排擠,經此一趟怕是要再添一份丞相府了。
光腳的才不怕穿鞋的,眼下他的二子還在宮里當差,他也有他自己的顧慮啊
“憲兒,你去回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