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從窗內透出,窗外有樹葉的影子從窗紙上忽閃忽現,窗內有人影從窗紙上忽隱忽現。
今夜的風很大,吹著院子里的樹嘩啦啦的響,吹著院子里花彎了傲骨的枝頭,吹的院子里的人收斂了呼吸。
可即便院子里安靜的只有風聲,那禁閉的房門關的很是嚴實,將房間里的聲音都給隔絕了。
就連守在門口的太監,宮女,守衛,都聽不到半點從御書房傳來的聲響,耳邊,只有那一陣陣呼嘯而來的風。
夜似乎變的冷了,明明是七月的夏日,王公公卻覺得這天像是到了秋日的初冬,風帶著一股寒冰的冷意。
可能是因為風中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吧。
可能是因為院子里放著不成人形的東西吧。
他見過不少死人,可像院子里放著那具不成型的,血肉模糊的,只能分辨出一些斷肢的尸體,他還是頭一次見。
有宮女站在風中瑟瑟發抖,誰也不敢抬眸去細看那暴露在月色下的尸骨。
咚隆,咚隆,咚隆……
有細微的聲音摻合在了風中,細細一聽,像是人的腳步聲,可皇上并未傳喚任何人前來御書房。
而那入口處也許久不見有人前來。
在聽一聽,那叮隆聲又沒有了。
人就是這樣的,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聽力就會變得格外的敏感,敏感過度時能夠出現幻聽。
比如現在。
那細微的咚隆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那聲音細細一聽的時候,好像沒有,可等你以為沒有的時候,那聲音又好像出現了。
幾個宮女與小太監垂眸對視了一眼,單薄的身子抖的更加厲害了。
“公公,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啊?”一個小太監在王公公耳邊壓低嗓子道。
王公公畢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還是有的:“風聲罷了。”
深夜里的風總是格外的不同,它能在黑暗里“繁衍”出各種東西。
小太監還想說什么,被王公公凌厲的眼神給扼制住了。
“來人。”
這個時候御書房里傳來孤傲雪的聲音,幾個宮女推開了御書房的大門,王公公微弓著身低著頭走了進去。
“奴才在。”
“去寧侯府把侯爺請來,說有要事找他商討。”孤傲雪問道。
“是。”王公公領命,余光朝著那御書房中間放置的東西看了一眼,是幾塊零碎的細小鐵片,聽說,就是這些鐵片發生了爆炸。
至于是如何發生爆炸的,沒人知道。
爆炸是突然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而看到爆炸的人都帶著這個秘密去了地府報道。
但這些鐵片,有些是從那尸體的身上夾出來的,有些是從那城墻上拾起的。
御書房之中除了孤傲雪還有沈太醫,尸骨里的鐵片就是他弄出來的。
王公公退出去時,只朝著沈君沉的鞋子看了一眼,退出御書房的大門時,才將弓起的身站直了。
走廊上的燈籠掛滿了,可夜太黑了,黑的讓人看不到眼前的路。
他記得,孤傲雪曾經說過,他欣賞沈太醫的醫術但并不欣賞他的為人,說此人心太深,看不見底,是以,他只是重用他的醫術,但并不重用他這個人。
以至于,他登基沒多久,沈君沉便從朝廷退出了。
而現在……
王公公說不出孤傲雪跟從前有何不同之處,就是感覺,他從禹州回來后,身體里像是住這另一個靈魂。
又或者是,孤傲雪身上那無形之中散發出的一種威嚴讓他覺得越來越像先帝了。
深夜的帝都城顯的更加靜瑟了,像是一座無人居住的鬼城,早已看不到那深夜還有的萬家燈火,入目的是成片成片的黑。
馬車的車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