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下去本來期待著吊命的秋糧;
大家伙省吃儉用,從自己與牲口嘴里扣下來的水,拼命想要保住的秋糧;
長的即便是再發育不良,孱弱稀拉的秋糧;
如今卻是一點希望都給他們絕了,什么都沒有了,地理絕產了,這可怎么活?
回來的一路上,看到的一幕幕太凄慘,李三何匆忙回到家里,把院門屋門一栓,拉著多余就在家里忙活開來。
也顧不得這個天悶在屋子里燒炕熱不熱的問題了,為了一口吃的,李三何帶著多余,祖孫倆連夜開干。
先是磨刀霍霍,向那些多少都有些破損的南瓜開刀,沒有水也講究不了,找來干凈的布巾子擦吧擦吧,皮也舍不得刮,手起刀落間,李三何把八個南瓜切成一片片的。
他一邊切,邊上的多余一邊撿了往擦干凈的炕席上擺。
不得不說,李三何這位老廚子的刀工了得,每一片的南瓜被他分割的很均等,薄厚一致,特別好烘干。
另外南瓜里頭的瓜瓤與瓜子,在饑荒的面前,哪怕家里還有些存糧,李三何也舍不得丟,除了多余非要留種的幾顆,全都捧著攤開在炕上,讓它慢慢烘烤。
接連解決了小家伙辛苦搶救回家的八個南瓜,李三何也沒停下忙碌,把孫女廢了老大力氣捕抓的蝗蟲,拿著簸箕抖落了灰塵泥土石子坷垃后,在烘干了南瓜片后,李三何接著熬夜,用了一天兩夜的功夫,才算是把手里這些個能進嘴的東西都加工完了。
可面對這么多的吃的,李三何在家里又犯愁。
蝗蟲眼下倒是不稀罕,他估摸著,家家戶戶多少都該搞了些當救急口糧,所以烘干后壓實裝了兩口袋的蝗蟲干,李三何就丟到了自家那休整房子時,清理出來的地窖里。
連同白天自己與孫女從后院那二分地底下,清出來的兩小簸箕,一個個都只有差不多自己拇指頭粗細,明顯發育不良的紅薯仔子丟一塊去了。
至于他存下的三十來斤的細白面,還有約莫百十斤的小米,這可是精貴的不能再精貴的細糧,眼下的年月這東西比命都重要。
李三何在家里轉悠了再轉悠,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把東西藏在了冷卻了的炕下,自己新挖的隱蔽小洞中。
百多斤的細糧拿一口大陶甕裝了,深埋在地下,蓋上板子,覆上土,踩嚴實,再撒上一城鍋底黑灰覆蓋,確認沒有問題后,才把炕席給復原。
拍打著身上的浮灰,李三何顧不得一臉的臟污,只拉著跟前看著自己忙活一通的孫女,指著深埋的陶甕,聲音壓低的仔細交代著。
“多多啊,剛剛爺爺藏起來的東西你都看到了嗎?”。
多余連連點頭。
“很好。”,李三何在腰身的衣裳上,反復蹭干凈臟污的粗糙大手,輕柔的撫摸著多余的發頂,“好孩子,記住了就好!多多啊,你聽爺爺說,那里是咱爺倆最后的保命的糧食,你跟誰都不能說,包括你大爺爺大奶奶跟大妮兒他們,一個都不能說知道不?”。
多余依舊點頭,“好的爺爺,多多記住了!多多知道,要是別人知道了我們藏起來的糧食,那爺爺跟多多就沒得糧食吃了對不對?我不說,打死都不說!”。
“對,我們家多多最棒,真是個好孩子!”。
從撿到這孩子相處到現在,都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一年中,雖然自己大部份時間都在外頭討生活,每每也只有夜里回來陪陪孩子,可相處這么久,李三何還是很了解自家孫女的品行的。
曉得小家伙嘴巴特別嚴,不僅不會說謊,也不會亂說話。
如果遇到什么問題你問她,她不想說的事情,小家伙要么不是左顧而言他,就是悶頭不吭聲。
家里最重要的家當告訴她,李三何不擔心,同樣的這只是在這樣的亂世中以防萬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