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子里有蝗蟲干兒,有地瓜仔兒,還有烤的干干的南瓜片,甚至還有兩頭蒜,一捧玉米糝,還有巴掌大的布口袋里小半口袋的鹽。
這些東西放在平時都是精貴的好貨,如今在這樣艱難的歲月里,這一布口袋的東西不是糧食,這就是命呀!
大妮兒膽小,看袋子里這么老多的東西,她沒敢私下做決定,忙是捧著袋子小心謹慎的跑到前頭,來到自家爺爺身邊,扒拉著口袋口子給爺爺瞧里頭的東西,李鐵子先是恨不得給縮在大孫女后頭的三孫女一巴掌,讓她收多妮兒這么精貴的東西!后卻是被那巴掌大口袋里的鹽搞的愣在了當(dāng)場。
要是自己沒看錯,這些鹽是當(dāng)初自家老弟弟冒著生命危險,腿還受了傷,才從馬家莊搞來的那一小壇子的鹽吧?
當(dāng)初笨蛋三狗蛋子非要分給自己的時候,他就不樂意要,眼下明明自己回絕了的東西再度又回到了自己眼前,這些鹽不由的又讓李鐵子紅了眼眶,嘴里不由的呢喃念叨著“笨蛋三狗蛋子,蠢家伙,你個熊貨!”。
李鐵子卻不知道,正因為李三何知道自家他這個鐵子哥的頑固,知道他的嘴硬心軟,所以才在出發(fā)前特意準備了這一包東西。
他呀這是先小人后君子,為的就是事先給他們家三兒媳婦打打好預(yù)防針,在沒有到最后為難的時候,總不至于讓她們一開始就打自家孫女雞公車上的東西。
李三何卻哪里知道,自家孫女根本不按他的劇本來,根本就沒跟著人家一道去逃荒?
這讓李三何一腔的苦心與防備,全都成了一場笑話。
卻說隨著小李莊大多數(shù)的人逃荒走了以后;
隨著爺孫倆把糧食再跟老鼠樣?xùn)|藏西存好;
隨著他們結(jié)束了忙碌;
爺孫倆突然發(fā)現(xiàn),整個莊子,哦不,是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小李莊瞬間失去了人氣。
也是。
除了老的實在走不動了,或是顧忌著家中小輩,死也不愿成為拖累的;
或是被家里后輩嫌棄是拖累,逃荒故意落下不帶上的;
亦或是家里有別的事情,就比如大人同去馬家莊吃大戶,人卻遲遲不歸的;
一巴掌都能數(shù)得完的這么幾乎人家,里頭還算上李三何爺孫倆,整個小李莊里再沒有一個活口,便是連只狗都沒有了……
李三何因著腿傷,因著缺醫(yī)少藥,因著連夜給孫女裝備行囊,更因為先前送走孫女后,心頭吊著的那口精氣神卸了。
最終哪怕是孫女回來了,李三何又憂又喜,還想要強打起精神來,卻已成惘然。
李鐵子他們走的當(dāng)晚,被多余服侍著拉上炕強迫休息的李三何,當(dāng)夜就發(fā)起了高熱。
還是睡到半夜里,多余聽到身邊爺爺不舒服的哼哼聲,她機敏的爬起來查看后才發(fā)現(xiàn),爺爺不對勁,全身滾燙的哼唧著,人喊都喊不醒。
面對發(fā)著高燒的爺爺,小小的多余束手無策。
她也不是大夫,手頭也沒有藥,還是小家伙努力的回憶起跟在娘親身邊生活,娘親幫著自己治療小兔嘰的時候順口說了兩句,有關(guān)于人若是受傷后會有的表現(xiàn)以及護理后,小多余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要降溫,要降溫……”。
小嘴巴里反復(fù)念叨著記憶里娘親順嘴一提的話,多余手腳并用的爬下炕,從廚房的大水缸里,小心翼翼的舀起爺爺做完干糧后,所剩不多的一層淺淺的水,把它們?nèi)慷际占揭黄鹨ǖ搅四九枥铩?
即便全都舀干了,木盆也只是剛剛浸過她手背的淺淺一層。
多余護著木盆里寶貴的水,拽著洗臉的布巾子,趴伏在炕邊上,借著蒙著白紙的窗戶上,透進來的朦朧月色,多余打濕帕子給爺爺冷敷。
一邊冷敷,小家伙一邊還在李三何的耳邊低喃鼓勵,“爺爺您要乖乖噠,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