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雪花,一夜間把大地變成白茫茫的一片,丫蛋家所在的這個堡子特別窮,除了保甲家有頭老黃牛外,竟是沒有一戶人家養上一只狗,寂靜的夜里,除了風聲,沙沙沙雪落下的聲音外,竟是再無半點動靜,哪里有一點點除夕夜該有的熱鬧?
沒辦法,所有的人都太窮了!
窮到甚至連年夜飯的餃子都吃不起一頓,過年過年,說是過念還差不多,只剩下嘴里念叨著的個念想了。
堡子里的人們,今晚的生活跟往日也沒什么不同,總歸是吃了頓可能是一年來最飽的一餐飯食后,大家早早的就上炕睡了,守歲的人都沒有幾個。
也是,他們連飯都吃不起,哪里有錢買炮仗,等待新年交替始一的時候去燃放?還不如洗洗睡吧,明日早起還要干活呢。
不止他們,想來方圓幾百里的屯子堡子,如他們一般窮苦的人家,哪戶人家不是如此?許是到了夢里,那里有一個美滿愉快的新年。
位于堡子尾的那座新起沒多久的地窩子里,多余跟老太太今天晚上,倒是奢侈的吃了一頓悶兔子與貼餅子后,祖孫倆就算過了個年,還早早的洗了洗身子便上炕進入了夢鄉……
誠然,其實真正進入夢鄉的只有心寬體小的多余,此刻的她窩在炕頭的位置,舒服的躺在被窩里咂摸著小嘴巴,夢里還夢到了她帶著丫蛋,如今日白天一樣在荒漠上堵兔子洞大殺四方的情景。
夢的深了,夢中兔子抓的多了,多余還止不住嘿嘿嘿的笑出聲來,惹得本就覺少睡不著,又因著除夕這個時刻莫名想家想亡夫,心情悲切唏噓的睡不著,此刻正望著屋頂發呆的老太太嘆息連連。
抬手拍了拍睡夢中都在張牙舞爪的小多余,老太太幽幽的長聲嘆氣。
輕柔有節奏的拍了拍人,見多余又翻了個身睡過去后,老太太收回手后不由的坐起身來,抓起炕頭睡前脫下的棉襖披上身,繼續呆呆的悼念著亡夫,回憶著往昔。
想著想著,回憶著回憶著,老太太眼眶濕潤,也不知道坐著發了多久的呆,憶了多久的往昔,老太太忽的抬手狼狽又堅強的抹了把淚,正要脫下身上披著的棉襖躺下睡覺,忽的,肚子咕嚕嚕的發出一陣轟鳴,這是……
唉!也是怪近來的日子太苦,今個想著是除夕夜,白日里的時候,多多這孩子樂顛顛的跟自己說,想著上次送禮后剩下的三只兔子自己吃的美味,她便要給自己再弄幾只回來好過年。
不顧自己的阻止,小家伙硬是帶著丫蛋偷溜了,回來的時候居然一人帶了好幾只回來。
因著是過年,不方便去別人家,兩家各自分了不老少不說,自家分的這幾只,多多這孩子居然一股腦的都給做了,著實是一大鍋,而且都沒有添加別的填頭,鍋子里除了肉就是細面貼的餅子,這是侯府被抄家至今,自己吃的最多,也最舒心的一頓。
摸著肚子,老太太感慨,自己這是好吃的吃多了,鬧肚子啦?
老太太臉上不由的閃過一絲窘迫,捂著鬧騰騰的肚子,忍了再忍,最后實在是忍不住了,不得已把胳膊伸進棉襖袖筒里,該披為穿,又抓過炕頭的褲子套上后,小心的出了被窩,臨了下炕后,還回身仔細的給多余掖了掖被角。
她們祖孫,始于一開始的算計,忠于一路上的不離不棄,比之那些忘恩負義的不孝兒孫,如今對待這個孩子,她倒是給出了真心。
身為一個精致的老夫人,哪怕是落魄了,哪怕再也不是往昔的貴夫人,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她不愿淪落到一般村婦那般。
嗯,加之她們是真的窮,在丟了一套家當后,再置辦的這一套家當則是能省則省。
馬桶她是不要想了,而且如今外頭大雪,自己腿腳又不方便,倒馬桶的活計……
說實話便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