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還在繼續看著他們的背影。
那些為帝國建立了不世功勛的當代名將,皆對嬴淵從骨子里表示尊敬。
他從這一刻才明白,嬴淵所獲得的一切,不是自己這輩子可以擁有的了。
他可以去獲得權力,但是,他絕對不會擁有世人的尊重。
因為,沒有人會去敬重一名宦官。
想到這里,那些人的背影也已經看不見蹤跡了,他微微搖頭,將目光收回,再次變回那個讓人看著感覺陰森毒辣的趙高。
他的經歷足夠傳奇,從一名任人欺凌的侍人,成長到現如今的中車府令,又執掌羅網這樣的大殺器,可謂除了李斯以及那些軍界人物之外,地位最高者,沒有之一。
即使一些品階比他高的官吏,見到他也會微微發顫。
前些年,蒙恬擔任咸陽城內史一職,乃是此城的最高長官。
那時,他就曾看趙高不爽,想要特意針對他,事實上經過一番謀劃之后,差點便就成功了。
很可惜,到了最后要處死趙高的關頭,皇帝嬴政下令,免除其死刑。
蒙恬只好將他放了。
但是他從未想到,那竟然是近些年來,軍界與趙高爆發矛盾之后,唯一一次的勝利,其后的歲月中,基本上軍界再未沾到半點便宜。
世人只看到了功成名就之后的趙高,卻不曾看到曾經飽受屈辱乃至現如今如履薄冰的趙高。
任何光鮮亮麗的背后,必然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艱辛忐忑。
趙高轉身進殿,身旁侍衛紛紛低頭。
沒過一會兒,他走過的地方,起風了。
蕭蕭落葉被微風蕩起。
好像就在述說著,趙高身上背負著的累累傷痕。
冠軍侯府。
嬴淵來到曾經遠控指揮戰役的房間內。
嬴慶在他的身后,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前者靜心撫摸著墻壁上被涂抹的堪輿圖紙,那是尚未一統天下之前的老地圖了,不過,卻完美的將各國的山川風貌都描繪其中。
在后者的身前,還有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插滿了敵我雙方的令旗。
他依稀見到,令旗之上的敵軍一方,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楚字旗幟旁還有一面小令旗,上面寫著一個‘項’字。
那是桓齮出征楚國,被項燕擊敗的時候,嬴淵待在這里,冥思苦想破敵之策,所擺下的敵我陣勢。
很可惜,直到最后,嬴淵都沒有想出一個好法子。
到最后,以桓齮的慘痛落敗而草草收場。
可以說,那場戰爭,是秦國最不應該打,也是最不應該慘敗的一場戰爭。
桓齮對陣項燕,其最終結果,直接導致大秦損失了些許元氣,令一統天下的步伐,遲緩多年。
“父王,您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嬴慶看到,他的父王,其神情有些沉思,似想起一段過往。
那種眼神,透露出來的力量,似乎可以穿透歲月長河,將人帶往了那段金戈鐵馬的歲月,讓人流連忘返。
曾經的每一場血戰,似乎都快速的在嬴淵的眼神或者腦海中飄然而過,猶如走馬觀花一般。
“哪有那么多的往事?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嬴淵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似乎真的有些老了。
腰板沒有以前直了。
也留起了長長的胡須。
面容看上去,也多了許多皺紋。
就連那兩條臂膀,看上去都沒有以前壯實了。
可就是這樣的嬴淵,在秦國境內,也沒有人敢來招惹。
齊王即使老了,可世人還記得,他曾經乃是秦國的冠軍侯!有史以來、開天辟地以來,第一位,獨一無二的冠軍侯!
“不甘心?”
嬴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