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菊在縣大隊的隊伍里,心里是暖的,身子是熱的。
李彪的身影就在隊伍里,她現在隨時可以看到他了,只要看到他,她就有一種想哭的欲望。這種感覺不知從何而來,反正自從她見到李彪的第一面起,她就忘不下他了。
第一次見李彪是縣大隊成立不久的事。
那是一個秋天的中午,縣大隊列隊迎著初秋的陽光,唱著抗日的歌,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白家莊。
縣大隊的前身是游擊隊,當時的隊伍遠沒有現在這般兵強馬壯,他們零敲碎打地與敵人周旋,大部分時間里,游擊隊都是躲在山里,隔三岔五地下山騷擾一下敵人,就又跑到山里去了。每一個村莊都發展了交通員和堡壘戶,負責為游擊隊通風報信。
后來由于革命的需要,縣大隊成立了,他們要大張旗鼓地發動群眾,開辟根據地,在鬼子的眼皮底下爭地盤,建立抗日武裝。
縣大隊的人馬就是在這個時候開進了白家莊。
白冬菊和許多好奇的人一樣,走出家門,擁到村口,看著這支神奇的隊伍。結果,就一眼看到了走在隊前的李彪。當時的白冬菊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眼前的李彪就是那個曾經偷聽父親講課、搗蛋的野孩子。而她也是女大十八變,早已不是以前的白冬菊了,她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
也就是那一眼,李彪長驅直入地走進了她的心里。她積極響應縣大隊的號召,參加村里的婦救會的工作。只要是縣大隊的活動,就一定能見到她的身影,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見到李彪。他在她的心里,猶如一盞亮起的燈塔。
以后,李彪和縣大隊再來到白家莊,她就會去搶戰士和李彪的背包,只要背包進了她的家,戰士們自然也就會在她家里落腳。縣大隊是人民的子弟兵,走到哪里,就和哪里的群眾打成一片。
記得李彪第一次走進白冬菊家時,她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李彪帶著幾個戰士說說笑笑著就走回來了。她一看見李彪,心臟便快速地跳著,口干舌燥地竟說不出一句話來。憋了半天,她才說水燒好了,燙燙腳吧。
李彪和戰士并沒有燙腳,而是干起活來。屋里屋外的,只要是他們認為可以干的活,他們就動起手來,有的挑水,有的掃院子。
李彪拿著掃把站在院子里,他打量著四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猶豫著說這是白先生的家吧?
白冬菊點點頭。
李彪笑著說俺是林家莊的,小時候俺常跑到這兒聽先生講課,可沒少搗亂。
說完,又認真地看了一眼白冬菊你就是那個小菊吧?你經常拿著燒火棍,出來攆俺們。
白冬菊的記憶一下子也被擊活了,她想起了小時候那一樁樁有趣的事。
她頓時紅了臉,隨口說當年那些壞小子里也有你呢。
李彪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想起來什么似地問白老先生呢?
白冬菊突然就低下了頭,咬著嘴,眼圈紅了讓小鬼子給打死了。
李彪意識到了什么,忙噤了口。過了半晌,他壓低聲音,像對自己、又像是對白冬菊說這筆帳一定要算。
慢慢的,兩個人的關系似乎一下子就近了。
縣大隊每次來到白家莊之后,白冬菊都要第一個迎出去,先接過李彪的背包,再去接戰士們的背包。如此,就等于宣告,縣大隊在白家莊停留的幾天時間里,李彪和幾個戰士就住在白冬菊家里了。
在縣大隊住在白家莊的日子里,是白冬菊最快樂的時光。她跑前跑后,動員、組織婦女為戰士們做鞋,忙得不亦樂乎。縣大隊走了,她會一直把隊伍送到村口,然后戀戀不舍地望著,一直到隊伍消失在視線里,她才悵然地回到家。以后的日子里,她悶著頭,手里不停地做著鞋,鞋的大小都是一樣的,那是她悄悄地給李彪做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