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色,一眼不漏地了然于心。有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她,她便把這鼎沸的場面更加淋漓盡致地渲染了。但在她眼里,一絲微微的失望替代了先前的亢奮,不不,她已斷定這座紫藤架下的節目只是一個幕間的插曲,是一個為了聚集人氣的過渡地帶,不輕易示人的好戲還在后頭——那是留待壓軸的,是卓爾真正要說的話。不過,阿不有點等不及了,她必須在卓爾的輝煌出現之前,就亮出自己的驚世杰作,那不是為了給卓爾鋪墊和捧場;而是為了給來賓一點刺激,給鄭達磊的這場現代交響樂,發出一聲不和諧的怪調。
三
鄭達磊步履匆匆地穿過那片花團錦簇的樹林時,面對著那群綠色妖姬般的模特兒們,似笑非笑地揮了揮手。時間計算得精確無誤,觀眾已陸續到達,人越來越多,這個清晨的林中party,像劇場外的大廳咖啡座,把所有的閑散觀眾都攏在一起。就讓她們乖乖地呆在這里上常識課吧——有關翡翠玉石的一次別開生面的常識展覽,但愿她們能在這里免費學到許多東西,為此在日后她們將從口袋里多多地掏出精美的小錢包。他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認為,即使沒有最后的“冰清玉潔”那個設置,僅僅是開篇的“玉樹臨風”和這一場“琳瑯滿目”,天琛公司的預期目標,也已經基本實現了。
他往公園深處的湖區走去。他的手機鈴聲一直此起彼落,大門口簽到處的工作人員報告說各家媒體的記者都已到達,紅包也分發完畢。他不斷在電話中向各處下達各種指令,這會兒只覺得喉嚨嘶啞口干舌燥。他看表——八點四十五分,離正式開幕儀式,只剩下一刻鐘了。但卓爾竟然連個人影兒都不見。
遠遠地,他便望見了那面扇形的冰墻。隔著一片碧綠的草坪,它們被裝置在一塊小小的坡地的花壇上。陽光從冰墻左側偏后的方向投射過來,像舞臺上的一道側光,在那排巨大的冰塊上,勾勒出鮮明的棱角線,猶如一粒巨型的鉆石熠熠發光。
鄭達磊停下腳步從遠處欣賞,細細地又看一遍,便有些疑惑,再看一眼,心里忽地躥上來一股火。掏出手機嗒嗒按了一串號碼,聲色俱厲地質問對方,那冰墻的位置究竟是怎么搞的?
昨天他親自指揮擺臺布展的時候,這扇冰墻原定是放在草坪中央的。一大片綠草映襯著晶瑩的冰塊,該是什么樣天然又奇絕的效果呢。就為了營造這樣的浪漫情調,天琛公司答應付給公園管理處一筆租金,作為對損壞草坪后修復的賠償。他寧可多花這筆錢,也要為這個活動創造出盡善盡美的氛圍。可是,這會兒,冰墻已被擅自挪動了位置,搬到了草坪側面的階梯花壇上。花壇頂端有一塊小小的三角空地,卓爾曾堅持說,開幕儀式應當放在這里舉行。但被他否了,他認為這三角地的空間太小,有損于天琛的氣派。電話里的聲音嗡嗡的,他只聽見了卓爾的名字,籌備組說是藝術總監剛才讓改的。他正要大發雷霆,卻見兩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急匆匆地跑到了他跟前,話筒伸過來了問:我們注意到今天清晨冰墻在安放時,特地為草坪留出了空間,請問鄭總,這是否意味著天琛公司對綠色的保護和珍愛?
鄭達磊一時無語,一腔惱怒無處發泄,不知該如何回答。胡亂敷衍了幾句,借口說開幕時間已到,便匆匆拔腿離去。
扇形的冰墻兩側,已站好十幾個穿著中式裙裝的女孩。一律的玉色雙縐面料短襖,素米色齊膝搭片裙垂墜飄逸,每人均佩油青色的翠玉項鏈,每一串項鏈工料相似,款式或長或短,橢圓長方扁薄鏤空沒有一件重樣。來賓們自然會把這群女孩當作禮儀小姐,沒人會想到,這些女孩全是他鄭達磊親自從警校“租用”的學生,特來為冰墻擔任保鏢,他還為此專門請人為她們設計了上下分開的裙裝,為的是掩人耳目又便于行動。冰中“凍結”的那些寶物價值數百萬計,鄭達磊不能不嚴加防范。警車早已按計劃停在樹叢后面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