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弘說“不是古龍腐敗案,是文山那堆鋼鐵啊!”把情況簡單說了說。
于華北聽后,在電話里半天沒做聲,聽筒里死也似的好一陣沉寂。
裴一弘以為保密線路出了問題,提高聲音問“哎,哎,老于,你聽得見嗎?”
于華北“哦”了一聲,悶悶說“我聽著呢,這……這太出乎我意料了!”
裴一弘嘆息道“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啊,昨夜找國務院告急要煤時,我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頭,可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又說,“老于,看來還是安邦比較敏感啊,春節住院期間就想到了給文山降溫,只可惜沒能降下來!”
于華北說“是啊,是啊!可既然這樣了,我們得認真對待啊!我個人的意見,對中央領導的指示一定要不折不扣貫徹執行,從態度到行動都不能含糊!”
裴一弘道“好,老于,這也是我的意思,所以,你趕回來開常委會吧!把這些話在會上好好說一說!不瞞你說,我有些擔心安邦啊,咱們這位省長……”
于華北沒等他說完便道“哎,老裴,這個常委會我只怕出席不了!你看是不是能請個假呢?下午有個大匯報,幾個大組的辦案同志好不容易才湊齊的!”
裴一弘心里不悅,可卻仍耐著性子說“我知道,我知道,誰手頭都有一大攤子事!我本來今晚也有外事活動,看來也去不了了!老于,你還是回來吧!”
于華北似乎很為難,“老裴,宏觀調控是大事,反腐倡廉也是大事啊!古龍腐敗案涉及面這么大,影響又這么惡劣,我不敢掉以輕心啊!再說,我又不分管經濟工作,連農業都不分管了,就是到會也就是這個態度,堅決貫徹執行嘛!”
裴一弘難得這么強硬,“老于,你說得都對,但我還是希望你回來!如果你今晚實在趕不回來,這個常委會就改在明天開吧!”說罷,斷然掛上了電話。
事情很清楚,于華北是想躲開這個常委會。這個常委會既不研究干部人事問題,又不研究反腐倡廉,似乎和他無關。可真與他無關嗎?裴一弘惱火地想,不但有關,關系還不小!春節前后趙安邦敏感地發現了問題,給文山那堆鋼鐵潑水降溫時,這位于副書記卻在那里火上澆油,還在他面前抱怨過趙安邦。現在看到來了煩,又退避三舍了。當然,這位同志的態度不錯,聽招呼,講原則。正因為如此,這種原則才必須讓他到常委會上去講,大家一起在會上說服趙安邦。
從漢江駐京辦事處一路趕往首都國際機場時,裴一弘就已預感到趙安邦不是那么容易說服的。趙安邦是省長,要對省內各地區的經濟發展負責。尤其是對文山這種欠發達地區,免不了側重經濟角度看問題,估計會力挺一番。可中國經濟能離開政治嗎?在政治經濟學里政治可是擺在前面的,不論是趙安邦這個省長還是他這個省委書記,都必須講政治。有個重要情況他沒在電話里和趙安邦說中央這回動真格的了,已抓了長江三角洲地區某省的典型,對該省違規上馬的一個八百四十萬噸的鋼鐵項目緊急叫停了。由國家發改委、國土資源部、銀監會等九個部門組成的中央調查組即將開赴該省展開調查。趙安邦已想到了對屬下的銀山市殺雞儆猴,估計還沒想到中央也會對省里殺雞儆猴。裴一弘想,鬧不好,中央這次甚至可能直接殺猴,儆示天下。對這輪宏觀調控,各省都要向中央表態的。
正憂心忡忡地這么胡思亂想著,擺在秘書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秘書打開手機一聽,忙把手機遞給了裴一弘,“裴書記,是于副書記!”
裴一弘像似啥也沒發生過,接過手機,故意問“老于,怎么又是你啊?”
于華北說“不是我還能是誰!老裴,我已經上車了,正往省城趕呢!”
裴一弘有了一絲安慰,“好,老于,如果時間來得及,咱們共進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