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承諾,說該做的工作他一定做,也說了,讓李桂花別抱太大的希望。李桂花倒也明白,說是只要能保住老公活命就成。田封義覺得這不應該成問題,不就是風氣不好,收了下面一些錢財嗎?退了贓,也就是判個十年二十年的,最多無期徒刑。就打保票說,這個工作能做到。李桂花千恩萬謝,又送了三萬塊過來,說是打點請客的費用。這三萬田封義真不敢再收了,這叫頂風作案,查出來肯定罪加一等,便謝絕了。
一直到案發為止,田封義都沒想到會是這三千美金先露的馬腳。按他的美好設想,這件事算擺平了,秦文超進去幾個月一直沒咬他,李桂花進去后就更不會咬他了。還一廂情愿地想,這三千美金其實也算比較正常的人情來往。他一九九八年出國考察回來,不也送給秦文超兩瓶自己不喝的洋酒嗎?還是人頭馬呢,肯定也值點錢的,盡管也是別人送他的。當然,也往壞處設想過,既然是馬達這混賬主持辦案,就得保持必要的警惕,往最壞的地方想。最壞的煩是秦文超給他送這三千美金時,趕巧正研究文山副廳級后備干部名單,他在市委常委會上很為秦文超說了些好話。如果馬達不懷好意瞎聯系的話,他也有可能被馬達陷害。
幸運的是,秦文超和李桂花嘴緊,死活不說,馬達想陷害只怕也無法下手了。
不料,光盯著秦文超兩口子和古龍腐敗案,警惕著馬達的陷害,卻忘記那個該死的皮包公司老板王德合和正大租賃公司的那幫無賴。他怎么也沒想到,王德合和那幫無賴分子也會陷害他。方正剛最初提到他批出的那三百多萬借款時,他沒當回事,還以為方正剛是詐他。現在看來不是這回事了,正大租賃公司的幾十口人跑到省里群訪了,據說趙安邦還作了批示,王德合再不還錢,就會出問題了。
王德合就是不還錢,他怎么催也不還。這個狡詐的奸商看他不是市長了,沒權管他了,就耍賴。還有個原因是,他把錢幫著借出去的當年秋天,曾經從這個奸商手上拿過十二萬的所謂投資分紅。現在他把這十二萬主動交出來,還給王德合,來個正人先正己,看他王德合還有什么屁可放!于是,便把王德合叫到省城家里,準備還錢。錢是他下午剛取出來的,裝在兩個鞋盒子里,一盒六萬,他讓老婆點了兩遍。老婆有些舍不得,說是三百多萬給王德合用了四年,存銀行也不止十二萬利息。田封義便嚴肅批評老婆說,不能這樣想,己不正何以正人?要別人廉政,我們首先要廉政!再說,我現在在偉業國際當書記,年薪八十八萬,加上獎金和其他福利不止一百萬,為這十二萬還犯得著嗎?老婆這才被他說服了。
然而,讓田封義哭笑不得的是,王德合雖在他一再催促下爽約過來了,可卻沒收他裝在兩個鞋盒子里的十二萬,倒又送來了六萬,是裝在一只服裝袋里的。
王德合把那兩只沉甸甸的鞋盒子和服裝袋一起推到他面前,樂呵呵地說“田市長,你別客氣,千萬別客氣!這錢不是我的,都是你的!你和我是啥關系?還客氣啥?別說我王德合還不缺這點小錢,就是真缺錢也不能拿你老領導的呀!”
田封義火透了,“不缺錢,你倒是快還人家正大租賃公司的三百多萬啊!”
王德合苦起了臉,“田市長,我說的是不缺小錢,不缺你的錢,沒說過不缺大錢啊!這幾年生意不好做,又他媽的被俄羅斯人坑了一回,一時真還不了!”
田封義根本不愿聽,把鞋盒子和服裝袋又推回到王德合面前,“這些錢你拿走,趕快拿走!從此開始,你的事和我無關,我認倒霉,承認對你工作失誤!”
王德合說“田市長,你也別這么說,要說失誤是我失誤了,把咱們這盤買賣搞砸了,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我真不該輕信寧川那個俄羅斯商人的鬼話,相信彼得堡的那家通關公司。黑色通關這種事我以前根本不清楚,更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