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之友”圈內的熟人,都在她眼前死去。她想起上兩代“樂之友”的領袖們曾大力促成了世界上所有重武器(洲際導彈、激光武器、核武器等)的銷毀。如果他們的在天之靈知道今天,不知道該是怎樣的痛悔欲絕?當然,這次襲擊太突然,人類又剛剛從災變中復蘇,即使那些武器保存下來,也可能來不及使用。但不管如何,正是那時對武器的徹底銷毀,讓人類在精神上也解除了武裝。
那么,就由她和小羅格擔起七十億地球死者的擔子,向外星畜生復仇吧。
她擔心今天的巨變讓小羅格精神崩潰,畢竟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啊。但她錯了。剛才的巨變確實讓小羅格瀕于崩潰,但他很快掙扎出來,站穩了腳跟。他從文姬懷中抬起頭,冷酷地說“文姬姐姐,咱們要報仇。”
褚文姬欣慰地點頭,再度摟住他的肩頭。
黃昏時分,他們摸回了“樂之友”總部。即使靳先生和親人都已經死去,他倆也要看到遺體才能安心。但院內一片狼藉,尸體都埋在廢墟中,不要說當時留在樓頂的親人遺體無法找到,就連靳伯伯最后藏身的地下室也被堵死,無法下去。兩人痛楚地掃視了一遍院內的情形,決絕地轉身離開。
他們先到了離總部不遠的一個小鎮,文姬的家就在這兒。盡管已經在基金會大樓樓頂見過一次死亡場景,眼前的一切仍然觸目驚心。小鎮的人全死光了,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從倒地的方位看,他們在災禍降臨的瞬間都是向外跑,但沒跑幾步便力竭倒地,身后都拖著一長串血跡。所有尸首都扭曲著,表情猙獰、七竅流血,那一瞬間的極度痛苦被真切地、永遠地記錄下來。
文姬和小羅格都想嘔吐,文姬強忍著,在尸首之間辨認。這是鄰居劉媽,這是漂亮姑娘小奚,這是幽默開朗的葛大叔……他們的眼睛大都睜著,死不瞑目啊。在院里她還發現一只死貓和幾只死耗子,這點特別讓她震驚,因為據說耗子是哺乳動物中生命力最頑強的,如果連耗子也死了,那么所有哺乳動物恐怕都難以幸免。只有蒼蠅未受摧殘,它們在尸體上亢奮地嗡嗡叫著,飛上飛下,為這個死人場增添了一絲活氣。
夕陽快下山了,西天布滿絢麗的火燒云。金紅色的彩云流淌著,迅速變幻著形狀。天道無情,它不知道地球的生靈已經全變成了冤魂,仍舊日落日升,云飛云停。
文姬強迫自己忘掉這一切,盡快進入新的角色——個冷血女殺手,帶著一個少年殺手向外星畜生復仇。但這些魔鬼究竟是什么樣子?它們是氣態人還是能量人?什么武器能殺死它們?眼下文姬沒有一點兒眉目。
她帶上小羅格回到自己家。家里空蕩蕩的,電停了,看來剛才“樂之友”的大爆炸毀壞了這一帶的電力線路。其他一切照舊。墻上的照片含笑看著她,百葉窗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看著這一切,很難想象這兒曾有過一番浩劫。她取下全家福鏡框公婆笑得那么慈祥;丈夫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周歲的呱呱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世界,她的胳膊又白又嫩,胖得像藕節,一只手指含在小嘴里。文姬定定地看著,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幻化出另一種景象婆婆在空中自行車的窗戶里向她招手,呱呱的臉貼在窗戶上……人們在瀕死的痛苦中掙扎,婆婆徒勞地把孫女護到身下;面目扭曲的尸體;白得耀眼的火光……小羅格在輕聲喚她。她擦擦眼淚,珍重地取下幾張照片,用紙包好,小心地塞到一個背囊里。
文姬在冰箱里找到幾盒罐頭食品,她打開兩盒,給小羅格一罐。他們機械地咀嚼著罐裝牛肉,開始籌謀明天的行動。文姬準備先到不遠處的武器所,同丈夫道聲永別,再搜羅一些合適的武器。
小羅格悶聲吃完罐頭,抬起頭說“文姬姐姐,我是男子漢,以后我保護你。”
聽著這句稚氣未脫的“男子漢”話語,文姬既欣慰又酸楚,感動地拍拍小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