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了。褚文姬捅開的小小蟻穴已經(jīng)變成滔滔洪流。幾乎所有年輕的g星人(應(yīng)該稱作新地球人)都脫去鋼鐵外殼,穿著地球人的時裝,吃著地球人的食物,唱著地球人的歌曲,玩著地球人的體育器械,使用著地球人的社交禮節(jié)。在每一個方面,他們都如饑似渴地向地球人學習。褚文姬知道這并非她一人之功,而是因為地球文化的力量。與g星人畸形發(fā)展的文化相比,地球文化博大、優(yōu)雅、精致、深邃、均衡,它的誘惑力是無法抵擋的。
當然,褚文姬本人大大加速了這個過程。
副皇復(fù)原了蛋房電腦資料庫中被刪削和關(guān)閉的部分,但新地球人更喜歡直接從地球信息庫中去學習。在書籍、音像資料不足以說明問題的地方,他們也常常請教褚文姬。褚文姬戲謔地說,自己成了八十萬禁軍總教頭。一般來說,g星人的問題還沒難住過她,因為這些問題(偏重于人文方面,他們在硬科技方面的實力明顯高于褚文姬)都是常識性的東西。
褚文姬太忙了,以至于忘掉了悲傷,親人去世的第四個紀念日就是在平靜中度過的。新地球人已經(jīng)完全接管了地球,各地的統(tǒng)計資料逐日報來。從上報的資料看,這次突襲后,地球人確實沒有第三個幸存者,也就是說,在小羅格不幸犧牲后,褚文姬是唯一的幸存者。哺乳動物全部滅絕,鳥類大部分滅絕,其他如魚類及低等動物則基本未受影響。從息壤星帶來的鼠子、鼠牛、鼠羊、鼠馬、鼠狼、鼠虎、鼠蝠、鱷龍等迅速繁衍,填補了原來哺乳動物的空白,唯有雙口蛇蚓在引入地球后不久就滅絕了。地球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黑色的鼠蝠無論白天黑夜都在天上盤旋,代替了原來的羽毛鮮艷的各種鳥類,給地球涂上了異星的色彩。
帝皇給褚文姬專門建了宮室,名字就叫“嬤嬤宮”。波波和吉吉基本是常住這兒。除了他倆,副皇云桑吉達是這兒最常見的客人。副皇來這兒有充足的理由——向嬤嬤咨詢有關(guān)地球文明的事務(wù)。開始時確實如此,他高強度地詢問著相關(guān)問題,努力消化,以便改進他作為“科學副皇”的知識結(jié)構(gòu)。他也弄清了那個問題——為什么褚文姬等人能逃過死神嘯聲的襲擊,原來也是得益于那種神奇的六維時空泡,就像蛋房時代的那個泡泡一樣。只是,g星上的泡泡,還有地球上的泡泡,都已經(jīng)匿蹤不見,無法對它進行研究。
后來他的詢問少了,但待在這兒的時間并沒減少。反正他是獨身一人,回自己的宮室也沒什么事情。空閑時他不愛閑聊,只是與褚文姬默然對坐。有時他仰靠在休閑椅上,瞑目聽波波和吉吉彈奏樂器。他聽得很享受,有時還下意識地輕輕點頭。波波曾勸他也學一兩樣樂器,他搖頭拒絕了,說太晚了,太晚了啊。
帝皇也常來,理由是檢查皇子的學習。有時他也像副皇那樣仰靠在休閑椅上,瞑目聽波波和吉吉演奏。這兩人從職務(wù)上說是搭檔,從親戚關(guān)系上說是叔侄,但褚文姬發(fā)現(xiàn),兩人的私人關(guān)系遠遠說不上親密。在御前會議上看不出這一點,因為在談?wù)聲r不需要摻雜個人情感;而在嬤嬤宮這樣的非正式場合,兩人更顯得“敬而遠之”。后來,兩人不知道怎么進行了協(xié)調(diào),兩人來這兒的時間就嚴格錯開了。褚文姬相信兩人不會為此做出正式協(xié)調(diào),那就可能是隨時探聽著對方的行止,進而把時間錯開的。
這天晚上,副皇待到很晚才走。波波過來,趴在嬤嬤的膝蓋上笑著說:“嬤嬤,我想對你說一件事,你先答應(yīng)不要生氣。”
褚文姬不動聲色地說:“我不答應(yīng),所以你不用說了。”
波波嘿嘿笑著,撒嬌耍賴地說:“你生氣我也要說。嬤嬤,副皇每天走時都有點兒怏怏不樂。”
“是嗎?我沒看出來。”
“嬤嬤,你知道副皇的帝后留在息壤星了,或者說留在十萬年后了。這兒的局勢穩(wěn)定后,帝皇曾幾次提出要為副皇重新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