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院的堂院前結了一層秋霜,早起的鳥兒正吱吱呀呀地站在那一棵老樹上叫著早,微風一過,便順著樹梢摘了幾片枯黃的葉子下來,人便只是看著,都覺得略帶了些冷意。
一個身穿著樸素青衣的女子正拿著把掃帚,彎腰清掃著臺前的那一堆落葉,灰塵迎風而起,微微有些嗆人。女子輕輕抬頭,青絲之下竟是一張白皙宛如凝脂的臉龐,好似剛出爐的白瓷一般干凈細嫩,而那眉眼處的風情更是難以掩蓋,就連剛才遠遠瞧見的粗布衣裳都在此刻顯得華貴無比。如此貌美的女子,絕對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紅顏絕色。
一旁打著水走來的荷香都看呆了,那一張嬌艷粉紅,好似櫻桃的唇瓣,光是看著都讓人忍不住想啃咬一口。
“荷香?”一道軟綿的聲音傳來,荷香剎那間回過了神。她怎么又看著自家姑娘發呆了?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等等,她剛想說什么來著。
哦,對了,想起來了!荷香趕緊收回口水,跑了過去,“姑娘,你怎么又做這些事情了?要是又弄傷了手怎么辦?”
“不過是隨意動動手腳罷了,哪里有你說的這么嚴重。”林卿卿見荷香著急忙慌的樣子,笑了,拗不過她,也只能將手里的打掃用具一并遞了過去。
這都已經是秋日的時節了,林卿卿身上的衣裳卻還只是兩層單薄的棉制中衣,就連袖口都短上了一截。那風兒一吹,林卿卿縮了縮手,不經意的攏了攏衣領。荷香見了,眼眶竟是略微紅了一圈,嘴里嘟囔著“都過了大半月,也沒見人送些秋衣來,若是再把姑娘凍著了,可又得在床上躺好些時候。”
“好了,就這么愛哭。屋里不是還有幾件去年的襖子,拿出來穿穿就是。”林卿卿倒是覺得無所謂,該送來的總會送來,也不過是晚些日子罷了。林府的人不至于克扣自己如此,大抵是年歲久了,愈加忘了自己的存在吧。
但到底是做丫鬟的荷香心中憤懣不平,自家姑娘無論是相貌還是性子,那都是一頂一的好,偏偏就是林家的人不長眼,非得說姑娘長得狐媚,運勢不好,硬是在姑娘五歲的時候就偷摸著送到了這尼姑庵內,雖說是帶發修行,但說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荷香心中憂慮,姑娘都已經十七了,也該是定親事的年紀,可林家的人不說話,誰又能想起姑娘來?唉,以她家姑娘的容貌就是當皇妃都是可惜了!荷香嘆了口氣,心中卻又是覺得驕傲。
然而,林卿卿自幼就在林家受盡了白眼,無論是父親,還是她的繼母,繼妹們都看她不順眼,平日里不是對她多有苛責,就是罰她抄書。
而后被送到了這明月庵里,倒也是閑的輕松自在。至于嫁人嘛,林卿卿還是覺得隨著心意來,找個淳樸之人就好。照顧自己長大的柳嬤嬤臨終前說過“姑娘,這世上之人皆愛美色,可光有美色哪能長久?”
林卿卿一直將柳嬤嬤的話記在心中,她知道林家不會為自己尋一門多富貴的親事,但是富不富貴她不在意,只要能清閑安穩的過日子也就足夠了。唯一讓她擔心的是,若是林家哪天想起自己,用自己這張臉來攀附富貴就不一樣了。
看著荷香氣鼓鼓的臉龐,像一個小包子似的,林卿卿忍不住就上手捏了一下,“一個小丫頭,擔心那么多做什么?小姐總不會讓你挨餓受涼的。”
“小姐!你明知道荷香不是這個意思!”荷香有些著急的回道。
“好了,快去掃地吧,別一會兒又要被罵了。那今晚可就沒飯吃了。”
又是一陣秋風,地上的枯枝殘葉霎時間又多了起來。
明月庵是京郊外的一處半山腰上的尼姑庵院,這處小庵雖是冷清了些,但是換條小路,往山頭上走走,就是京里京外最遠赴盛名的佛寺——定安寺。而明月庵正是定安寺的一處分院,不同之處是明月庵只招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