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笙與李太醫下去后,宮殿里就只剩下了趙南清,星月以及昏迷的沈翳。趙南清有了自己的府邸,如今這個偏殿也就只能算是臨時的,不太常住,故而這里面沒有一個侍奉的奴才與婢女。一般都是趙潯著自己殿里的人時不時來打掃一下。
“你也下去吧。”趙南清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偌大的宮殿在四處飄蕩,星月本來是不想下去的,可在準備開口的時候瞥到了趙南清微紅的眼眶。他怔了怔,遲疑了片刻,還是退了出去。
星月離開后,趙南清才慢慢地往床榻邊走去。這短短的的距離,她只覺得漫長無比。上次江神醫說駙馬還有有兩年的時候,她其實是沒有現在這么慌的。她只是相信這兩年內一定會找到法子救他的。可如今李太醫說駙馬若是撐不過今晚就……
就是現在去找江神醫,她也沒有把握能夠找到他。更何況江神醫行蹤向來飄忽不定……
好不容易坐在床沿邊上,趙南清盯著沈翳精致的眉眼滿臉茫然。她現在就這樣看著沈翳,不知為何都不敢去觸碰他的臉頰。
最終還是將手落在了他的臉頰上,觸手可及的肌膚滾燙無比,驀地她看到沈翳的臉上有一滴水。
她一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地臉頰,卻感受到了一片濕意。
這是她的淚水嗎?
趙南清慌忙用手去擦臉上的淚水,可是根本擦不干凈,反而越擦越多。
最后她實在是擦不動了,只能默默地放下了手,她稍微往后退了一點,任由淚水流在錦被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可就是覺得心里壓抑難受。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可她依舊記得上一次哭還是母妃在的時候。
那日母妃因為難產導致失血過多,千辛萬苦才將阿潯從肚子里生出來。她只看到那些婢女們將一盆又一盆的東西往出端。彼時,她才三歲有余,因著年紀尚小,不知道他們往出端的東西是什么,可那些東西搖搖晃晃,遺留在路上。從坤寧宮內室到外面拖了一條長長血路。
那血暗紅的耀眼,那日陽光照耀下來,她一直盯著那條血路發呆。
后來產婆抱著剛出生的阿潯出來時,也順勢說了母妃的狀況。失血過多,無力回天。
彼時她年幼,卻也懂得什么叫做無力回天……
她是第二個沖進內室的,第一個沖進內室的是她父皇。
可沖進去又有什么用?母妃還不是沒有撐到見她女兒最后一面。
記憶紛飛,她記得那般清楚,見到母妃死去的那一刻她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流,可誰又能知道,每逢夜晚,她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徹夜不敢睡。一個人躲在角落……先是小聲地哭,后來就那樣跪在地上直到黎明。
有多少日日夜夜,如今化作煙火不問歸期。記憶里再也沒有那燭火搖曳的夜晚,母妃陪自己看著書;再也沒有那香香酥酥的雜糧煎餅……不對,還是會有人給她買的!
可是……
記憶回籠,趙南清臉上的淚水早已干涸,許是因為干涸的原因,她臉上有點澀澀的,但她并沒有多么在意,只是一直盯著沈翳,眼神茫然……
她就是個克人的命吧!三歲的時候克死了自己的母妃,七歲的時候去外祖家,當天外祖父就死了,如今……
趙南清閉了閉眼,掩去眼里的麻木。不知道為什么,幼時的記憶忽然此刻比起以往都要來的清晰,她忽然想起了十歲那年,她母妃祭日的時候,她碰見了聞名天下的慧禪大師。
彼時慧禪大師是被父皇請進宮給母妃念經的。
她記得慧禪大師見到她時,面露嚴肅“貧僧游歷四方,關于四公主這樣的命格還是第一次見。”
“哦?”父皇那時似乎很感興趣,“大師不妨說來聽聽?”
慧禪大師搖搖頭道“陛下可否能告知貧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