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趙、林二人便結算了房錢,繼續啟程往兩國交界而去了。
不同于昨日,林卿硯趕車的速度快了不少,連連揮鞭驅馬,顯得有些焦急。
“阿佑,”他忽地道,“我們先往南昌去罷?”
趙攸憐掀開車簾露出個腦袋“可你不是說如芊還在金陵?”
“我娘她近來身上不大好,雖說托了姜楠照應,但我離家多時,終歸放心不下?!?
想起前兩日他還說要先到金陵將妹妹接回南昌長住,趙攸憐點頭道“不錯。芊兒如今懷著身孕不宜長途跋涉,又有王妃照料,先留在金陵養著,待孩子生下來再作打算也不遲。林夫人的病——怎么樣了?”
林卿硯眉頭緊鎖,頓了頓,“阿佑,我告訴你實話罷。昨夜住在那家客棧樓上的醉漢曾受過我爹的恩,他告訴我,爹過世前一日曾有宮中的密信傳到林府,我要回去查清楚這樁事?!?
女子神情一舒——他終是說出來了。
“其實昨夜我聽到了,那小二來喚你的時候。你足足去了一炷香的工夫,再稍遲些,我便要上去提人了?!?
林卿硯覺得奇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問我出了何事?”
“若是想說、若是能說你自然會說的。不想說、不能說、不必說的我又何必去問?!壁w攸憐跳到車板上坐下,“怎么樣,有沒有覺得我們女人無所不知卻不顯山不露水的,頓時感到很可怖?”
“這倒不是?!绷智涑幉挥傻毓雌鹱旖牵拔抑皇菍τ谀惆炎约寒斪雠诉@回事感到有些驚訝罷了?!?
她掩下浮起的笑意,興師問罪道“好啊,那我倒要問問,在你眼里何人才算得上女人?”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绷智涑幾终寰渥玫鼐幣牌饋怼懊既邕h山含黛,眼若星曜浮光,膚猶桃花隱笑,發似青絲染墨……這些——統統用不著?!?
“那你還要怎樣?。刻澬牧肆T!”
“我只要……”林卿硯不動聲色地將韁繩換到右手,左手募地摟住了女子的纖腰,“那人姓趙,名——攸憐。”
趙攸憐被他這么一摟,勝雪的肌膚從脖子根一點點紅了上來,她再三提醒自己輸人不輸陣、氣勢不能丟!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眉不如遠山含黛、眼不若星曜浮光、膚不猶桃花隱笑、發不似青絲染墨,只是占了名字的便,勉強讓你承認我是個女人了?”
林卿硯一怔,心道這小丫頭的嘴皮子愈發厲害了,竟險些將他繞進去了“非也非也。若無這名字的便,這世間之人無論是何樣貌,在我眼中皆是一般的人形,又何必去細瞧那眉眼?”
“那好,你可仔細記著今日的話,別一回去就跟著姜兄學逢場作戲那一套……”
“六月飛霜??!我何嘗跟姜楠那小子在外面鬼混過!”
“好了好了,你說沒有便沒有罷……”
“甚么叫‘便沒有罷’?天地可鑒,是真沒有啊!”
“哦……”
打定了主意,二人便一門心思地往南昌而去。在路上輾轉了兩日,于最后一日的午時入了豫章城。他們此番回得毫無征兆,以至于守門的家丁見到那停在林府門前的馬車車夫竟是自家少爺時,驚得險些將手中的木棍跌在地上。
那一頭,家丁正牽著馬車的轡頭,連聲應承著主子吩咐的同時,目光難以從馬車上下來的這么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身上移開。這一頭,蘇鳶已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從府內迎了出來。
“少爺!”蘇鳶一個箭步從花園的盡頭沖了過來。如今他當起了林府的管家,打扮得衣冠齊楚,辦事也頗為牢靠,只是這不計形象一路狂奔而來的熱乎勁,還是當年那個少爺后頭的小跟班。
跑到了跟前他才發現,少爺身旁站著一個姑娘,乍看之下很是動人,細看之下好像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