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鐘之上。
柳半煙輕輕盤坐下來,伸手想點點腳下的云層,只是手只能抵在那無形的結界之上,再不能向下,更無法觸及那徐徐而下的雪花。
柳半煙分明身處云端,座下的江山上卻在飄雪的奇景讓她自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割裂感。
“此間…便是天上。”身旁的師姐語氣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是天上,但不是人間。”柳半煙只是點頭,又接著道:
“原來神仙是這般的感受…那與其說是成了仙,不如說是被世人所隔離,看似遠離凡塵喧囂,同時也失去了自我。”
師姐倒是很少見的沒有反駁她,只是說:
“或許如此,但…僅僅是成了仙之后的無上業力就可以讓任何來者神魂顛倒,所謂的‘自我’,‘欲念’在這幾乎無止境的修為之下,又有何意義?”
“你如今郁郁寡歡不得志,不過是還未曾感受過成仙的極意,才會如此。”
“你站在此地見這人間似乎不遠,但你要知道天鐘之下的任何生靈在如今的你面前都像是螻蟻,不論他們曾經在你面前如同怎般遙不可及且不可逾越的高峰。”
柳半煙干脆閉上眼睛呼出口氣,輕聲問:
“敢問師姐,古往今來,這么多生靈欲成仙,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蒼生?”
她才問出口,那位師姐的長袖一甩,正打算解釋或是灌她一壺雞湯的,卻是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么來,沉默了片晌,才是道:
“我不知道。”
柳半煙蹙眉,“什么叫…‘我不知道’?”
“那你又是為了什么而想成仙的?”師姐壓低聲音自顧自喃喃著問了一句,還不待柳半煙回答些什么,她又是伸手點向凡間,
“下面打起來了,妖國入侵大離,大離九州的州界之外,盡是妖族。”
“你欠人情的那位面前便是那只操縱人心的大妖,她要奪林不玄的心魄與陽氣,不過…魅惑竟然出了差錯…或許那人是有些底……”
白衣師姐撫著腰間的玉牌,回過頭,斷了自己說一半的話,又對著柳半煙說:
“若你不會食言,那如今你還以人情的時候到了,此事之后,便隨我入宮。”
“從此,你我之間達成協議,往后,你只可以成仙為目標,再不可分心,你可明白?”
柳半煙沒有點頭,只是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劍,說:
“天觀曾有條規,凡間紛爭不可動用元嬰之上的修士,而這涂山破此規矩不止一次了,天觀怎沒有一絲動靜?”
腳下的大離如今整個沐在忽如其來的大雪里,州界之外的防線被漫山遍野的雪妖輕而易舉越過,滿眼的白色如同一場颶風。
“天觀啊…時間上算是一個原因,而如今那只狐妖已是洞虛境,也算是一個原因,畢竟那是凡間的仙,條規或是天觀的底層予她…顯得有些單薄,若要制約她,則需要更高的桎梏。”
“不過…她也的確過了火,天觀勢必不會放過她的。”
師姐抱起手臂,依舊毫無動容,攔住了想提劍斬開深厚的云層一躍而下的柳半煙,認真道:
“你還無法掌握仙力,不可躍入凡間,若要提前制約涂山,你可以…”
她指了指天鐘旁那柄巨大的石錘,“敲響天鐘。”
柳半煙點頭,她竭力攥起巨錘的柄,又問:“若我敲響天鐘,天觀便會制約涂山?”
師姐頷首又搖頭,“不是制約,是落下神罰。”
“可…這是天鐘所賜,便是我不敲也終會落下神罰,這也能算做是我還情于他么?”
“……真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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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離皇宮。
林不玄面前的大狐貍正搖著尾巴,把玩著她的指甲,除卻風輕云淡之外一點兒閑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