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半掩的眸子又睜了睜,聽林不玄這話,她忽然沒來由的多了幾分難以說清的欣慰感。
輕鸞告訴林不玄的話一點兒沒錯的,那句“大多數長了鼻子的妖都會下意識多用嗅覺來判斷事宜”的確不是胡謅的。
而林不玄身上從初見就有股讓妖尊覺得熟悉的味道,雖是很古怪,但也意外的很安心。
或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沒有直接下殺手吧…
如今妖尊是蜷著尾巴癱在林不玄身上,按理說自己這般虛弱, 再怎么也得讓顧欽或是其他親信督撫攙著。
如同這種遣散了親信去倒在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甚至敵友未分的人族肩上是斷不可能做出來的舉措。
站在林不玄的角度,他便是反手掐住自己的脖頸趁著四下無妖,又是虛弱喊不出來的情況下,給…不然借著心意丹迫使自己當個傀儡妖尊,將涂山全權轉給他也易如反掌,甚至一劍斬了都無可厚非,畢竟他肯定動過這個念頭…
可…那股子舒心感也不是假的。
妖尊喉間微癢,想說些什么,林不玄卻是正巧開口,聽他問:
“尊座此行,累不累?”
這只大狐妖抬了抬眸子,想說當然累,放作你虛弱的時候吃顆丹出去威懾人家能不累么,結果是林不玄搶先自答道:
“不為世人理解,封仙路也漫長苦悶,自然是累的,難得今朝有空,不妨歇一歇。”
妖尊一怔,嬌軀有些僵,她鼻尖一酸, 是沒想到林不玄的話題在這兒, 且這么說的。
她下意識掩了掩唇,終于明白自己從林不玄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子舒心感從哪來的了,不是迷魂藥,也不是心意丹,而是一種終于被理解的難能可貴吧…
沒想到這種情緒,初次還是從“非我族類”的身上感受到的…
做妖尊久矣,自己的目光總不在近處,常為妖族所不解。
屠國殺妖,自然殘忍暴戾,封仙臺下埋了多少骨,她自己心知肚明,背負的罵名,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曉得其中多少苦楚。
妖尊所做的確是林不玄心里猜的那道“電車難題”,舍小而搏大,此道一意孤行,無妖相伴,當然苦不堪言。
林不玄靜靜看著趴在自己肩頭“嚶嚶”的白毛狐妖,叩在心口的傳音猶豫須臾終于還沒能打過去。
妖尊所行,他也有所耳聞, 在傳聞里比之裴如是的傳聞只惡不善,拿一句話說那就是只要為了成仙,那不論要殺誰要殺多少,都是閉著眼睛能做出來的。
如今的說辭也不過是自己猜著提的,欲擒故縱而已。
若妖尊刻意引導自己往這洗白方向想,那自己這話她也得有點表示才對,而自己則可以趁著時機叫小狐貍出來該怎么怎么樣…
可……
如今的白毛大狐妖掩著唇不顧妖尊威嚴泣不成聲的模樣,似是真情流露。
見她羸弱地都站不穩的樣子,也不像是障眼法,林不玄忽然覺著也不算洗白了,或許這大狐貍本來就是白的?
林不玄心中嘆氣,又斷了叫醒輕鸞的念想,思緒觸及顧欽給自己的如今正揣在衣兜里的那瓶藥,心里反倒是有點兒亂。
妖尊轉過身來,正面看著林不玄,揉了揉眸子,又小心翼翼抱了林不玄一下,輕聲道:
“世間所言知己難尋,本尊如今終得,還得多謝林大人才是,若林大人此行涂山是為本尊,那待至此事之后,本尊自愿引頸受戮,死而無憾。”
林不玄皺了皺眉頭,來涂山之前自己可以拍胸脯信誓旦旦要抓妖尊回去,或者說…輕鸞說要剿,那就讓她剿的。
此時卻有些說不好了,也不是說見她好看就想饒過的,只是若她真以碎開天鐘為道,那的確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行徑,反倒是挺令人欽佩的。
林不玄沉吟片刻,終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