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齡獨自走在廊間,撞著個仆人迎面而來,仆人身后跟著一男子,瞧那男子頭上色澤通透的玉冠和那身金絲紋繡的華服怎的也是個爵位等級家的公子。
她趕忙讓道微微伏下身,且不管是誰罷,反正身份是比她高的,既是住在這將軍府,多少也要隨著點府里的規矩,若是不小心唐突哪個了不得的人,人家伍逸供吃供喝的,總不好還給他惹個麻煩來。
那華服男子似早就瞧見了她,走過延齡身邊時緩了些步子,口中說出的話有些輕浮“德宣將軍府里竟有如此瓊姿花貌,做婢子實是可惜了。”
延齡瞅著自己今日這身素面無紋繡飾物的啞色羅裙,倒真與那婢子的衣料無二,也怪不得人家誤判。不過她在這府上一無名分,二無內職,真要解釋與旁人聽,確是說不大清楚的,怕還會落個偽清高真曖昧的名頭,污了將軍的聲譽。
她便不接這輕浮的話,自將頭隨身低著。
那前行的仆人也知不好解釋延齡的身份,見人自己都不愿多說,他樂得不必費那多余的口舌,只是隨著華服男子放慢了些步子。
察覺二人都不理會自己,華服男子自討沒趣,便朝仆人又道一句“快些引路罷,別磨磨蹭蹭的了,那三味榛要是溫過了頭,淡了味,看我不抽你。“
“是——是,是!”仆人陪著笑臉,腳下的步子倏地跨得又大又快,把廊旁的延齡丟去了老遠。
延齡直起身,看著兩個遠去的背影,琢磨著這不是去伍逸院子的路啊,是要將客人領去哪?難道伍逸不在房中?
正想時,廊間又見一仆人匆匆走來,手上端個炭盆,炭盆里燒著的炭塊火紅火紅的,烤得那仆人面色潮紅,滲出的汗珠把頭發都浸濕了。
延齡甚是不解,這大熱天燒炭,難不成真是某人想自殺?便一半好奇一半打趣地問那仆人道“這是給琳瑯姑娘送去的?”
許是琳瑯那事今日傳遍了整個將軍府,仆人面上不屑嗤鼻一聲“那丫頭就算做了主母怕也是沒有福氣吃將軍溫的酒,這是給前邊那位爺送去的。”
“炎炎盛夏,煮水溫酒吃?是你家將軍興趣獨特還是那位爺獨特?”
“姑娘有所不知,前邊那是承王殿下,天生畏寒不能喝涼食冷,四季如此。”仆人略解釋了幾句又道“姑娘莫再攔著了,那位爺可怠慢不得,小的給趕緊送去。”
延齡點了頭又讓出道來,心里想著那畏寒兩字,與她是恰恰相反啊,不過她雖畏炎,卻是能喝熱吃燙,比他是自由了些。
“小哥!將軍此刻可在居室?”她又朝那端碳盆的仆人喊。
仆人腳不停,卻是轉頭回了她一句“將軍這會兒在凌波園見客呢,小的這不給兩人送去煮水呢嘛。”
此話讓延齡折轉步子,心里頓時空空的,眼看日頭落到底了,本是要尋伍逸說她想暫時去戲班里住,倒不是為了省誰的麻煩,只是就今日琳瑯鬧的這出作為借口離府。
自那戲班一行人被放出宮,她便沒再去看過,不知經過那么一鬧戲班還撐不撐得下去。記得剛接到太妃指名時聽人信誓旦旦的說演好了不愁以后接不到臺子。
那演砸了咋說,得罪的還是宮里最大的女人,估計不容樂觀。再說她尚有一些衣物首飾放在戲園的房間里,萬一人去樓空,可會損了好多心喜之物。
又想到那收留她的班主,人其實挺好,只是走了個霉運,大霉運。
那便回房后再施法去看看罷。
今晚的月兒爬得快,才幾句話的功夫就到樹梢了,透著枝縫瞅出去,又圓又亮堂,延齡停在廊間抬頭瞧了許久,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最近入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醒來不到兩個時辰又開始犯困,她的犯困可不是一般人睡意來襲,耷拉著眼皮,而是全身似被人抽去神魂,僅剩空殼,待沉睡后又能自行調養回復,周而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