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大殿內,統御大帝倚著扶手閉眼揉額,聽著各仙君每月的例行匯報,散了一地的,分不清到底是長衫還是長發,皆是銀白混為了一體。
也不知是哪位倒霉的仙君,身子剛彎下去,話剛起了個頭,就給大帝猛地抬手打住了。
長須垂地的仙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半張開的口無奈閉上了,繼而瞅了瞅左邊的同僚,又瞅了瞅右邊的同僚,大伙眼神一交流,皆是滿頭霧水。
長須仙君只得硬著頭皮問“大帝……您有何指示?”
雖是滿頭銀絲,但膚質平滑,面無溝壑,眼瞧著,統御大帝不過而立之年,且一雙大眼長睫,倏地睜開時,更顯深邃有神。
只不過一開口,聲音卻是蒼老得緊“千蛇陣?!?
沒頭沒尾的三個字又在各位仙君的腦子里加了一層霧水,眾位再一輪面面相覷后,還是都把眼神投到了站在殿中心的長須仙君身上。
那仙君欲哭無淚,但這發聲的差事,此時舍他其誰?
“老朽愚鈍,大帝說的是……”
“西境九尾一族到底還是來摻和了。”
大帝原本在為月境因久無天神規束,神境內的各方仙君、仙童、靈獸都亂成了一鍋粥。雖然小月月之前傻是傻了點,到底是有一方主位坐鎮,下面的人倒不敢太放肆。
尚未想出應對之測,他給伍逸的應龍尾羽突然傳警示回本體,說到本體,統御大帝乃世間唯一一條白羽應龍。
應龍后代分五色,白赤青黛黃,其他四色不足為奇,唯獨白色,一代只出一條,而應龍羽色,需等幼龍成長至兩萬年才會開始發羽。
說統御大帝護犢,確有其事,他就那么三兒兩女,除了伍逸都長羽了,不見有白。
這個老幺是同下界仙婢所出,自小養在伍夷那,大帝心里一直覺得對他娘倆有虧欠,于是將靈法最盛僅有兩根的尾尖羽放了一根在伍逸身上,用以護他在凡地周全。
只不過若是惹上西境九尾蛇,就不是一根應龍羽能解決的了。
殿中眾人一聽西境二字,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年紀輕的仙君有些甚至壓根不知古史,就連年長的也不見得了解透徹。
那仍舊站在中間的仙君就是其中一位不透徹的,正舉足無錯之際,幸見一位同僚跨步走到身側,朝大帝行禮后,道“那驪嵐圣主元神借居凡人之軀,此次出現在齊胥國,定是想爭奪我炎土境眼用以修復元神,脫離凡軀,自化形體?!?
大帝心知這說的都是廢話,眉頭更是深鎖不開。
“那各位可有何應對之計?”
這一問就如同拋出一個燙手山芋,使得有些吵雜的大殿終于安靜了下來,眾位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自己被點名。
正中的兩位仙君更是各自低頭,死盯著鞋面。
統御大帝換另一邊手繼續揉額,眼睛又閉上了。他深吸一口氣再重吐一口氣,才道“眾位的月報已傳到,都下去吧?!?
不過瞬息,大殿中走得一人不剩,伺候的小女童一如既往端來定神茶水,聲音聽起來十分稚嫩。
“殿外那株大樹掉了幾片粉色花瓣,阿依覺得好看,就拾來泡在茶里了?!?
統御大帝陡然睜眼,語氣卻是柔婉“你說什么?”
名喚阿依的女童恭敬遞上托盤,“往?;ò甓际前咨?,樹也不見結果子,阿娘說會結果子的櫻桃樹開的都是白色透著粉色的花瓣,阿依這幾日看著這花終于有了些變化,便想著是不是要結果子了?!?
大帝從托盤上端起杯子,細細瞧著茶面透出的異色,自語感慨“總是要經過些什么變化,才能結出果子的,但縱使結了果子,不過一季,或為鳥食或為泥土,來年再等開花,周而復始……有時候我在想,我這么做是否多此一舉。”
突然化身而去的主人讓阿依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