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住所已臨黃昏,自沉月被抱回來,好似完成了任務般,原本能瞧見的一兩個小仙童都沒了蹤影,云羨解釋說本就是為了尋她找來的幫手,昨日都已回神境了。
也不是走得一個不剩,還留了個做飯的小婦人,瞧著不過二十出頭,面容清秀身型窈窕,可惜性子怯懦還聾啞,尤顯偌大的三合院格外空蕩冷清。
小婦人例行端來吃食,擺放好碗盤后瞥了沉月一眼,就匆匆退下了。婦人的眼神讓沉月覺得怪,但哪里怪又說不上來,于是乎用過晚膳后沉月旁敲側擊隨口問了云羨幾句。
院中是棵百來年的老榕樹,枝葉長得好,主干卻歪七扭八,不過倒像是妖嬈的舞伶有其獨特的美感。云羨不喜歡呆在屋內,又是搖著那把無字無畫的白團扇坐在樹下的躺椅上,浸著晚霞閉目養神,沉月在一旁瞧他瞧得久了,漸生出一些端緒來。
五年前凡地的齊容與在她面前油滑輕浮,五年后華藺的容與在她面前縱情熱烈,她何曾見過他如此平和的一面,又或許其實她并不了解全部的他,世人所見不過一副面具,那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樣的喜怒哀樂……
沉月想起那日在天重海,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見他怒意高漲來她的屋子打暈侍女質問她。在此之前沉月都以為容與無論何時都是那般吊兒郎當的性子,天塌下來都壞不了他喝酒吃肉串花巷的心情。
自己大概魔癥了,眼前這人明明不是容與,好笑她胡亂臆想一大通。
眼角瞥見李姐收拾完屋內的狼藉,走出屋子進了角間廚房,沉月才走到云羨身側,稍稍傾下身低聲問:“我連李姐都記不得了,方才她瞧我的眼神不大友善,是不是此前我有什么地方惹她不高興了?”
之所以知道這婦人姓李,也是用膳的時候,聽見云羨說了句:李姐,多謝。
“你此前本就從未見過李姐,又怎會記得?”云羨開了一個小眼縫去瞧沉月,簡略解釋:“她是野妖和人生下來的,身子有胎疾所以不能聽不能言,偶爾會顯出妖體但不會法術,從小就被當成怪物遭了不少欺負,性子也就變得怯弱,看陌生人都是那般防備的眼神,沒有刻意針對你的意思。”
沉月打聽周圍的人,是想著也許對自己突破幻境有所幫助,話入云羨的耳朵里怎的好像變了味?況且她也沒說李姐刻意針對,云羨如此著急維護反讓沉月覺得自己像個小肚雞腸的正宮,在主君面前告狀一般,登時上來了火氣。
云羨這話要是換做其他人說,興許沉月只是摸摸鼻子不以為然,但這人頂著容與的臉……
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是容與,是個女人他都會維護的,自己又有何區別?想來還是自己沒事找事。
帶點偏執的怒意讓沉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花了良久情緒才平緩,腦子里突然蹦出不解來:天神大帝不是住在紫凌臺嗎?怎會來凡人的地方占個大屋子,難道也是像她原先那樣流連人間煙火氣?還有,前幾次的幻境場景更換得勤快,可自從入了這個院子,反而換不動了?關鍵到底是什么?
也怪她一看到云羨就會聯想到容與,繼而總是不受控制想起一些過往的畫面來,攪得心緒不寧,此番沉靜下來,才慢慢整理邏輯。
某念頭一閃而過,沉月轉身回屋。
也許要破出幻境不一定要遵循什么,臺上的面具公子說兩人會同入幻境,那此人尚未出現,極有可能說明她不一定非要跟這位云羨大帝處在一塊,找到同盟一起想辦法,定是比毫無頭緒地單打獨斗來得有用。
云羨看著沉月的背影,再看她拉上了房門,未對他再說一句話。
她面上似有不悅也顯得心事重重,難道自己方才說的話惹惱她了?要不然為何轉身就走,印象里,她不曾是那種會被一兩句話就激怒的人,但看她的樣子,多半是有氣的。
云羨放下扇子亦起身朝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