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升上云端,‘唐’字的大旗傾倒,丟去高聳的城墻下,皇宮的輪廓自巡邏而過的義軍兵卒延伸展開。
咚!
鐘樓報時的鐘聲敲響,騎卒奔涌,浩浩蕩蕩進出皇城門。
太極宮集英殿,親衛持刀而立,一個個兵卒端著菜肴走過檐下,粗手粗腳轉進敞開的大殿當中,宴席鋪開,一張張大圓桌前擺滿了菜肴酒水,都是底層起來的將領,粗野豪邁,并不惜太多規矩。
酒碗觥籌交錯,身材高大的鄧天王與人拼過酒水,一口喝干碗底,順手扯下一只雞腿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咀嚼;孟絕海拉著名叫朱溫的將領說笑,他之前與老宦官拼了一記,不能喝酒,還在對方年邁,說不得就被一掌打碎內臟了,說起這件事,拉著朱溫唏噓,說這掌怎的多換點功勞云云。
御階之上的龍庭,年至六旬的黃巢看著下方觥籌交錯的席間眾將,滿意的笑了笑,心里多少也有著關于接下來的打算,如之前一般劫掠后離開,還是留下來,在這全天下最為繁華的城池里,成就帝業。
如果這般,之前的那一套就該摒棄,盡量留下一批朝臣做為根基,由老兄弟們坐大官兒監督他們,安撫、拉攏附近郡縣,吸引流民,構筑出穩固的后方。
不過對于留下朝臣的事,之前也有過期望,可看到莊人離將駙馬于琮的尸身帶回,便知曉有些矛盾已不可調和了。
不久,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四品以上原唐庭官員撤去,四品以下如常辦公,不得攜帶,為了拉攏下層官員,還從底下選了一批遷升以示恩賜。
是夜,皇宮燈火輝煌,銅獸燈柱搖曳火光。
黃巢打發了過來催促他的妻子曹氏,伏在龍案翻看旁晚從來的名錄,都是一些底層官吏,只需從下面提拔幾個便可。
想不到,我也能有今日。
老人看了上面一長串的名字,從筆架取過御筆沾了沾朱砂,點去名冊上的幾個姓名,猶如回到當年,旁人批閱他考卷一般,在上面輕輕畫上一個圓。
其中一個,便是耿青。
隨后,闔上名冊丟去一邊,疲憊的伸了一個懶腰,“望這些人知恩圖報,兢兢業業為我做事。”
呢喃間,老人放下御筆離開了書房,將名冊交給了殿外等候的差人,不久快馬奔出皇城,去往了門下省。
夜色還未黑盡。
最后的霞光里,城墻巍峨壯麗,城中升起了萬家燈火,永安坊的院落內,眾人圍坐一起熱鬧的吃起晚飯,說笑吵鬧間,巧娘看到閣樓上的身影開門出來,擦了擦嘴角飯粒,趕忙放下碗筷,起身再添雙碗筷。
“不吃了,等會兒要去吃好東西。”耿青叫住小姑娘,偏頭招來眾人里輕身功夫厲害的,將手中一張信函交給他,叮囑了幾句,后便拍那人肩膀,讓他快些去,之后,朝竇威,以及剩下的一幫幫眾笑道“趕緊吃飽點。”
王金秋不知道兒子要干什么,還是將碗筷推給他,又看了看核桃樹下孤零零的身影。
“你帶回來的那個婦人是誰?年紀有些大,你可不許喜歡比你大的。”
白蕓香下意識的抬起臉來,王金秋白了她一眼。
“你不算。”
女人這才抿著嘴角,偷笑的又將頭埋回去;耿青接過碗筷將母親按回座位上,隨口解釋了兩句,便在碗里夾了一些菜,端著走去了院里老樹下。
人一走,大春連忙放下碗,筷頭悄悄指了指樹下的婦人,小聲道“我知道,我看到大柱,從駙馬府里抱出來的”
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被他爹給敲了一筷子,老頭子目光嚴厲。
“吃你的飯,別亂說話。”
“哦。”大春揉著腦門,弱弱的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院里核桃樹下,灶房那邊的燈火照過來,黯淡昏黃的光芒里,廣德公主攏這裙擺坐在桌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