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被......耿順那老家伙......偷偷給種了......爹想回去看看......”
老人說著,似乎頭又開始疼了,一連咳嗽了幾聲,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耿青握著父親的手,沉默了許久,忽然點了點頭。
“好,兒子帶你回家,我們回耿家村,要是田被占了,兒子還給你搶回來,你好好睡一覺,睜開眼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到家了。”
他將老人的手放回褥里,起身出了房間,下方靜坐的一撥撥幫眾紛紛起身望來,耿青笑了笑,朝他們抬手虛按,“沒事,我爹已經醒過一道,說明無事,今日你們也受累了,都先回去歇息。”
耿青正說話,側院有敲門聲,一個幫眾過去打開院門,隨后,一個小身影跟在后面進來,是魚盡,手里拽著一張紙條,腳步輕快的躥上閣樓,將紙條遞了過去。
那邊,耿青還在說話,順手將紙條拿過來,看了一眼,口中還在說:“明日,可能有件事要和大伙說......”
然后,聲音停了下來,再仔細看去上面內容,原本擠出的笑容,僵了下來,漸漸復歸平靜,再到面無表情。
“季常,怎么了?”
秦懷眠見他有異,縱身一躍,踏在樓梯護欄,借力投到了二樓上,落到耿青旁邊,去看他手中的紙條,臉色頓時變得復雜。
“這事還需從長計議,先觀望再說,季常,我知你與她們有些情誼,可眼下不能亂來,各鎮節度使還駐軍城外的,不比黃賊那撥人。”
傳去的話語,耿青自然聽到了,擠出一點笑容,抬手在書生肩頭拍了拍,轉身走去樓梯,路過眾人,也是一言不發,坐去了樹下的石凳上,白蕓香想要上去勸慰幾句,可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只得在旁邊干著急。
紅狐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竄過去跳了起來,耿青將它接住摟在腿上,仰臉望著搖晃的樹梢,以及朦朧月色下渺渺夜云變幻形狀,隱隱約約好像勾勒出了一個女子的輪廓。
死的妃子,叫王素容,一個年齡只有十七的小姑娘,卻也是宮里的才人,皇帝的婆娘,往日在光德坊,每次過去,都能看到她提著噴壺在那澆花,或者打掃花圃小路,或許女孩心性,每次見到耿青,一口一個夫君,叫的很甜。
“夫君......你看我這花養的怎樣?好不好看?”
“其實,有時候叫你夫君,挺難為情的。”
“.......往后要是回宮了,這里的花圃,一定要替妾身照顧好啊。”
變幻的云朵,朦朧的月色,仿佛清脆甜美的嗓音在他耳旁回蕩,離別的前一天,素容在眾女當中,臉色是猶豫的,臨到出門離開,又仿佛看到她跟著眾人一起矮身福禮。
“送夫君,望夫君安康.......”
雖然知曉那可能是最后一面,但想不到真成了最后的聲音。
周圍幫眾、竇威等人圍過來,從秦懷眠口中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光德坊的院落,他們有些去過,對那個叫王素容的小姑娘,多少認識的,眼下聽到對方被自己丈夫打死,義憤填膺。
“先生......”竇威開了口。
還沒等他說話,樹下石凳上的耿青垂下臉來了,摸著腿上的紅狐,順著毛發滑下去,聲音低沉而沙啞,自他喉間擠出。
“把密室里的兩顆人頭,明日帶出城,送到李克用、朱溫軍營里。”
眾人不解。
耿青抬了抬臉,眼里是眾人從未見過的情緒,一時間仿佛寒冰順著后頸滑到了尾椎骨。
“別問,照辦。”
清冷的嗓音,簡單意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