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卷過棚頂,李茂貞抬手讓那年輕人坐下來,對方奉人便笑,一副討好的姿態,令他更加不屑。
印象里,這些個文人哪一個不是鐵骨錚錚,君子六藝嫻熟,此人反而徹頭徹尾的諂媚小人,難怪會被皇帝派到這里來,想想也對,聽聞朝中天子有中興之相,自然見不得這等人了。
這是想借我之手,順手除掉......也好,那就做個順水人情。
想著,李茂貞濃須舒張,看著對面的年輕人笑了笑,“鹽鐵使耿青?”
“.......李節度使,其實在下是不愿過來的,唉,可陛下那里實在急缺人手,才派了在下過來。”
他話語聲里,對面的年輕人端了茶水喝了一口,濺濕了衣襟,顯得有些慌張,“李節度使,喝茶喝茶,涼茶好啊,當真解渴,在下一路過來,鞋都磨破了兩雙。”
李茂貞神色淡然,只是看著對方慌張作態,有些想笑。
“是嗎?鹽鐵使來這兇山惡水,荒涼之地,感覺如何?比之長安相差甚遠,可否有些后悔出來。”
他朝副將使了一個眼神,旋即壓著刀首緩緩起身,而對面名叫耿青的鹽鐵使仍舊還在說話,語速極快。
“后悔有甚用?比長安自然比不過,就算跟咱們北方相比,也差了不少,李節度使原來是北方人吧?”
李茂貞點點頭,偏臉看向外面,麾下士卒悄然動了起來,正朝對方的隊伍合圍過去。眼下還有時間,他笑了笑:“深州博野人,又到的鎮州入伍,后來駐扎奉天,黃賊入關時,李某還和他交戰。”
“哎,在下也是北方,緊挨河北,我是蔚州飛狐縣,咱們也算半個老鄉,他鄉遇同鄉,可別捅刀子啊。”
聽到這話,李茂貞停下來,原以為不過這個諂媚小人隨意討好的一句,回頭看去對方,卻是見耿青捧著茶水又笑瞇瞇的看著他。
“哦?看來鹽鐵使,也有所察,還以為你能當個糊涂鬼。”
耿青仍舊掛著笑,放下茶杯擺了擺手:“糊涂鬼哪里那么好當,我諂媚,不能說我蠢,不過李節度使要殺我,不過隨手之事,可真殺了,未必對你有利啊,我能過來,沒半途逃之夭夭,也是有心與李節度使說說。”
那邊,李茂貞皺皺眉頭,緩緩抬起手臂,原本合圍過去的兵馬停下來,站在原地保持不動。
“李某倒想聽聽鹽鐵使如何說。”
耿青要說的,其實還是那日在馬車與九玉說起過內容,只是眼下說出,修改了一些言語。
“李節度使殺我,可就正中宮里那位天子之計了,楊守立已投天子門下,改名李順節,他可是楊復恭的義子,這說明,陛下與宮中宦官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李節度使和宮里的閹人有些關系吧?河湟之地又是養馬之所,要得那里,必然要就要拿下隴右,節度使殺朝廷鹽鐵使,就是給了朝廷出兵的名義。”
聽到這里,李茂貞有些好笑:“這么說,某還得將鹽鐵使當菩薩供起來?”
“這倒至于,李節度使言重了言重了。”
耿青像個沒心眼的,連連擺手,“你看,皇帝派我過來,我就這么百多人,真要起沖突,還不夠李節度使砍的,在下要是僥幸殺了李節度使,也會被外面兵卒剁成肉泥,陛下這招啊,當真走的妙極,只要咱們起沖突,長安那邊就能得利。”
“一派胡言。”濃須大漢面帶微笑,但笑容并沒有保持多久,臉色漸漸沉下來,泛起了怒意,“當某家會信你?!”
耿青也看著他,笑著攤開雙手。
“那就只能賭陛下沒有這層意思。”
草棚相對外面的天光,有些昏暗,兩人一坐一站,李茂貞臉色越發沉下來,他也不蠢,接到朝廷圣旨,有鹽鐵使將來隴右,他心里就生氣了皇帝將目光投過來的感受,只是未曾想到的是,被眼下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