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二年,冬月十五,進逼長安,擊潰神策軍的隴右邊軍傳來撤兵的消息。
濕冷蕭瑟的長街,聽聞消息的百姓一時間趕往最近的坊街口,里三層外三層看著張貼的告示,有識字的人站在最前頭,將內容朗聲讀給眾人聽。
“知城中百姓,隴右之軍作亂,實乃軍心不穩,為人蠱惑,才行大逆之道,非兵卒真心所想,朕乃一國之君,當有容人之量,查明緣由,下旨與隴右之兵調解,如今兵事已熄,城中百姓當安穩無憂,不可生亂.......”
朗聲讀出的聲音里,各處圍觀的百姓紛紛拍手叫好,免于一場兵災,比什么都要值得高興。
“就說陛下有中興之相,如此危機都能化解。”
“要我說啊,河中節度使也有大功,若非他來,那隴右賊軍豈會這般容易撤走?”
“自然是有功的,但無陛下運籌帷幄,居中調度,恐怕還是會有一場惡戰。”
議論的聲音嗡嗡的在人群中響著,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在這個時候聽到撤軍的消息,紛紛松了一口氣,既然打不起來,亦如往常一樣繼續按時點卯,忙著這一天的公務。
皇宮里,朝議已散,李曄帶著幾個侍衛走在花圃間散步,腦中還想著上朝時文武的表情,端的有些可笑,思來想去的破敵之策,被他三言兩語結束了,有時候想來,那隴右軍里,也并非一心。
‘若是這個時候,朕擢李繼岌,或他麾下其余將領入朝,會不會就地打起來?’
冷風撲來臉上,他露出笑容,這一仗李曄算是見識了,隴右邊軍確實是一支能打的軍隊,若再配上神策軍的兵器甲胄,其廝殺能力還要高出一些才是。
或許,朕該抽空將這支軍隊拉過來。
白云悠悠,飄過皇宮上方,有侍衛從外面快步走來,相隔五步停下,拱手躬身。
“啟稟陛下,河中節度使傳來消息,隴右邊軍已經撤走。”
“李順節呢?”
“大將軍回傳的消息,俱相同。”
李曄按著廊檐下的雕欄,沒有說話,舉步繼續往前過去。
議和之事,并非他所想,河中節度使不愿打,就算做為皇帝,他也沒有辦法,既然議和了,長安危機解除,有足夠的時間騰出手來繼續清剿宦官的事,待往后整頓了所有神策軍,再收拾隴右也不遲。
“那現在,王重榮在做什么?”
走了一段,李曄低聲問道,跟在身后的侍衛如實回答,“回陛下,王節度使與大將軍還在營地,盯著隴右叛軍回撤。”
寒風吹來,皇帝停了停腳步,贊賞的點下頭。
.......
日頭升上云端正中,晌午時分,長安城外五十里,駐扎的巨大軍寨,兵馬進進出出,也有喝彩聲喧囂,冬日陽光下,士卒匯聚校場,圍成碩大的圓形,舉著長兵嘭嘭的在地上拄響。
無數視線交織里,兩名百夫長騎馬來回對沖,顫打、捅刺,交錯過去,勒轉韁繩,再次發起沖鋒,兩桿長兵在半空呯呯的擊響。
校場后方的高臺,王重榮、李順節坐在那里,旁邊還有恢復過來的杜讓能,看著下方比斗。
“大將軍,長安之事算是落下了,王某該是要拔營回河中,見了陛下,可要多替我說些好話。”
看了下方一陣,王重榮拖著臃腫的身子動了動,笑瞇瞇的看向一旁的李順節,他說的這番話并沒有假,隴右軍已經撤走,長安危機解除,再留下來,就變成他的危機了。
李順節沒有看他,盯著下方來回沖殺的二將,點了點頭。
“王節度使為何不多留幾日?”
“不留了,李繼岌和那耿青已經帶兵離開,戰事撈不著,就得回去繼續鎮守河中,人老了,也是奔波的命,哪里能像大將軍這般。”
李順節聽他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