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怎么就沒有一點敬畏之心?”
“你都殺了兩個皇帝,雖然其中一個是偽帝,也不見得你有什么敬畏,怎么跟那樞密使說話,就彎彎繞繞起來。”
兩人相互揶揄一句,沿著崖邊前行,穿過一側的樹林,下方的隊伍能看得更加清晰,行走間,九玉望著那定碩大的華蓋,說了句:“真要到洛陽?”的片刻,耿青身手輕盈的跳上一塊路邊石頭,下方山腳的官道、田野、緩緩前行的隊伍盡收眼底。
然后,耿青嘴角咧開,露出一絲冷笑。
“他到不了洛陽的......”
.......
陽光漸漸傾斜,官道上人、馬、車轅聲音混雜,巍峨的兩座大山劃出的巨大陰影遮蓋道路,成了難得的涼爽之地。
遷徒的人群,車夫擦著腦門的汗水,大聲吆喝前方的行人看路;行走車廂兩側,或跟在后面的家仆、丫鬟,腿腳酸痛乏力,面色惶然,車中的官員、家眷抱著孩子迷茫的望著車窗外緩緩落去后方的山林。
遠方原野。
還有奔行的馬隊呼嘯,踩著蹄音轟隆隆的過去,也有令騎在人群中來回奔波,大聲呼喊:“途中不得休息!”
“抓緊腳程趕路,若發現掉隊、擅自逃跑,就地處決!”
“再走五十里.......”
訓誡的呼喊遠遠傳開,隊伍中間那碩大的華蓋下,御輦占據了半個官道,車中寬敞整潔,何皇后抱著襁褓里的嬰孩,側臥睡在旁邊,李曄看著母子倆心情低落,一杯接著一杯的將酒水灌下肚里。
世道輪替啊......
堂堂一國之君,淪落至此,每每想來,李曄恨不得抱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大哭一場,將近三百年,延綿到他共歷二十位皇帝。
難道就要燃盡余暉了?
李曄心里不甘,從皇兄李儇那里得來了帝位,試圖拯救這岌岌可危的大唐,還有許多想法未曾實現,接連來的打擊和屈辱,讓他心里不少次懷疑自己的能力,如今遷往洛陽,什么機會也不會再有了。
出來長安后,蔣玄暉以抄家之勢,幾乎將整個皇宮、府庫搬空,更將城中大大小小官吏、家眷、奴仆一并帶走,根都不曾留下絲毫。
‘天要亡我......’
‘何處還有我李家宗室之地。’
他舉杯伸出車簾,白花花的酒水灑去這片長安故土,不久,天色降下,隊伍也抵達華州歇腳,這里有皇帝的行宮,李曄及后宮嬪妃,歷經兩日的路途,終于可以好生歇息了。
燈火點亮,宮女、宦官關上房門離開,李曄從皇后懷里抱過孩子逗弄一番,走在燈火間,他頭也沒抬,像是在對何皇后在說,也像是對門外的宦官吩咐。
“將紫金光祿大夫胡清叫來,朕有事要吩咐他......”
“陛下,連日趕路,胡卿也疲勞的緊,何必喚他來。”何皇后疑惑的走到丈夫身邊接過孩子,看著襁褓里皺著淡淡雙眉的兒子,何皇后臉上終于有了些笑容,她回頭朝丈夫也笑了笑:“明日一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陛下也該休息了。”
李曄沒有說話,走到桌前翻了杯盞,將酒水滿上,燈火照著人的影子投在窗欞。
他看著杯中晃蕩的酒水,輕聲說道:
“皇后......朕.....不想帶這孩子繼續走了。”
說完,一口喝盡杯中酒,咬緊了牙關,兩腮鼓漲。那邊,皇后雙眼紅了起來,眼淚‘啪嗒’滑落,掉在了嬰孩臉上,濕漉漉的,惹得孩子‘吱嗚’慵懶夢囈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