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細潤無聲,積攢雨水的葉尖沉甸甸的滑落一滴水珠潤進了泥土,吱嘎的輪軸轉動聲音傳來,車轅攆著路邊冒出土壤的青草搖搖晃晃駛了過去。
“我們就這般北上?”
搖晃的車廂內,燈火照著車內一切,透出昏黃。
李嗣源換上了一身行頭,與石敬瑭看著接他二人出來的耿旺,此人約莫二十出頭,也是耿家村出來的,按輩分要喚耿青一聲叔。
做一些保密的事,通常也是這些耿家村年輕人來做,李、石二人大多知道。那邊,名叫耿旺的年輕人點了點頭,將兩個包袱取過,放到兩人面前。
“俺叔說籍這次綠林人大鬧王府,讓你們脫困是最好的時機,到了北地那邊也好有說辭,便可順理成章的回到李存瑁那邊。俺叔還說,一定要記得自己過去是干什么的,別讓這十年讀的書,聽的道理都被狗吃了。”
淺顯易懂,還略帶粗俗,確實是耿青的口吻。
“還請回復雍王,我二人定不負厚望!”
李嗣源與石敬瑭拱了拱手,馬車出了二十里,便在路邊停下,二人披上蓑衣、斗笠,望著調轉方向離開的車輛,好一陣,石敬瑭沒來由的嘆了一口氣。
“咱們就這么回北地了?十年啊......這邊混的頗有聲色,這回去,又得重來。”
李嗣源微微蹙眉,并沒有回應,只是拍了拍石敬瑭手臂,挎著包袱往北準備渡過黃河,那邊自會有人接應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太原。
只是這一別,怕是不知多久才能再回長安。
漆黑的雨幕下,李嗣源停下腳步,轉身望去長安的方向,向著雨簾里,似乎能見的城墻輪廓,抬起手來,躬身拜下。
旋即,收拾心情跟上石敬瑭,兩人徒步消失在茫茫水汽之中。
長安,雍王府。
右側庭院,關刀斬破雨夜
掛在庭院樹枝的雨水震的飛濺,‘嘭’的巨響聲里,繁密的樹枝劇烈晃動,咂在上面的身影重重摔落地上積水。
軍中兵卒從附近房舍涌出,結成陣勢步步推進,從三個方向擠壓這邊百余綠林好漢,大盾抵在前方,槍林瘋狂抽刺,最邊緣的綠林好漢就像被長滿尖刺的墻壁推碾,尸體不停的倒下。占據角落、屋頂的弓弩對準人群射擊,濺起一片片血花。
楊懷雄身為將領,已經許久未曾這般殺敵,手中一柄關刀大開大合,帶著劇烈的破風聲,有著斬破一切的威勢,翻起的刀刃,必帶起長長的血線,破碎的尸體朝著左右、前方飛去。
也有江湖好手攀登廊柱擲出暗器,或攀著大梁鉆進軍陣從里面拼殺,以此攪亂陣型。‘三花刀’趙敬堯擋下兩記長矛,拉開距離,轉身沖去月牙門,手中兵器耍戲法般變化,一刀劈在揮舞的偃月厚重的刀背,奮力壓著對方刀身,向后嘶吼:“林兄,殺了他——”
混亂廝殺里,‘黑袖拳’林照一偏過臉看來,他是巴蜀綠林里,有名的豪杰,一對黑袖,一雙鐵拳打遍遂州。
此時幾步助跑,腳底重重一踏,唰的從趙敬堯背后躍了起來,身姿仿佛在半空停滯,“喝啊啊啊——”
雙拳如猛虎出欄,帶起凌厲殺意,砸向對面濃髯戰將頭顱。
幾乎同時,楊懷雄收去一手,瞪眼握拳,向后一曲,然后,那拳頭如同炮彈般打在躍來的身形胸口,直直將對方打的倒飛回去。
身影飛離視線,楊懷雄抬腳一踢,將趙敬堯逼退,左手拖著關刀劃過地面繞到背后,掀起的水簾降下的同時,掄出一道巨大的冷芒,水汽的剎那間迫的飛濺。
刀身‘嗡’擦過空氣,楊懷雄腳步向前一踏,一記最為猛烈的劈斬,壓著對方手中鋼刀,‘三花刀’趙敬堯保持格擋的動作,硬生生推移兩丈,劃起片片積水,撞在長廊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