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原野上,戰馬奔馳對射,步卒的方陣延綿廝殺在彤紅的霞光之中,雙方將近十萬人,交鋒的戰線已變得犬牙交錯,密密麻麻的身影揮舞兵器嘶聲吶喊,仿佛起起伏伏的汪洋。
長矛穿透人的身體斜斜插在地上, 箭矢如蝗不停飛過下方鋒線落去遠處攢動的人群,王彥章除了護衛帥旗的中陣,其余方陣,一萬多人幾乎悉數拉了上去,喊殺聲如潮汐般翻卷,長矛如林掛出一片片血肉, 人的怒吼、慘叫、戰馬悲鳴、金鐵交擊交織出一片片沸騰的聲浪。
盾卒蹬著地面奮力推擠盾牌,身后槍林瘋狂朝對面契丹人捅刺, 擦刮對方盾牌、鐵盔劃出白痕,有的直接插穿胸口、肩頭的皮甲。戰到這個時候,賀瑰已經放棄了指揮,握著佩刀也沖上了鋒線,拉開身中數創的盾卒,一把接過盾牌猛地抵上去,將對面契丹持盾士兵撞的翻倒,抬手就是一刀扎去撲來的一個契丹士兵,刀鋒在其肚里一絞、一拔,拉出白花花的腸子墜去地上。
嘭!
又是一腳將對方踢開,他嗓音嘶啞的吶喊:“穩住!”
賀瑰聲音高亢,很快就被廝殺的聲浪掩蓋下去,能聽到的并不多,稀稀拉拉的跟著響應,彤紅的天光里, 黑暗正從遠方延伸過來。
大半個平原上, 全是雙方廝殺的身影,吶喊的步卒、飛馳的騎士,打殘了的陣列,迅速被后備替換下來,將想要沖擊的契丹軍隊再次牢牢釘在原地。
戰事陷入了膠著,王彥章看了看天色,微微張開嘴,說出準備鳴金收兵的命令。
這個時代,許許多多的人,在夜晚的視力并不好,就算挑燈夜戰,誤傷的幾率實在太大,只會白白損失將士罷了。
“鳴金吧......今日能與契丹打成這樣,我心里已有數了。人不能貪,到的......嗯?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么?”
王彥章低頭看了看坐騎,目光隨后掃過近旁的傳令輕騎、親衛,臉上神色有些古怪,行伍多年,豈能感覺不出,這是大量的人馬過境踩出的動靜。
“契丹人的援兵?選在這個時候?!”
他臉上表情陡然一變,急忙中陣僅剩的五千人迅速擺出防御的姿態,一張張弓弩緊張的仰去天空時,對面遠方的契丹旗幟下,耶律海里同樣感覺到了異樣。
心里那股不安瘋狂放大,目光本能的投去西南面,口中呢喃了聲:“怎么回事......漢人的援兵?耶律欲穩?”
遠遠近近,投去的視野之中,靜謐的山林沉浸在漸暗的夕陽下,然后,猛烈的搖晃起來,下一刻,有著高亢響亮的聲音撕裂天空。
“殺契丹人——”
“漢話......列陣,填補右翼,叫耶律完骨立即分出一支騎兵拖延......要快!!”
耶律海里臉色狂變,他有預料過耶律欲穩可能會敗,但絕不會一兩場戰事就潰敗,然而預想往往超過期許,五千北府騎兵拉出去,與中原漢人的鐵騎周旋,護衛戰場,同時也暴露了本陣的左右兩翼缺口,對方沒有援兵還好,一旦有援兵,又正好從側面殺過來,那就是可以直接殺到中陣面前。
無論會不會突破中陣,對士氣、主帥的安危有著極大的影響。
“傳令耶律舒哥,將后陣拉過來,向中陣靠攏!”
一連幾道命令下去,幾個成建制的契丹軍陣,大概兩萬人左右,肉眼可見的迅速移動,中陣調轉方向,面向沖來的漢人援兵,后陣在耶律舒哥帶領下沖去中陣前方,盾卒從背后放下盾牌充作前陣準備抗下接下來的沖擊。
“準備!”
那是石敬瑭的聲音在吶喊,沖出林間的沙陀騎兵紛紛上馬奔馳起來,鉆出林子跑上原野的沙陀兵、番漢兵沒有任何陣型的發足狂奔,成千上萬的身影奔跑,大地都在震響。
沖在最前方的步卒擋下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