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微微地瞇了瞇眼。
雖然兩個人并不認識,在生活中也并無多少交集,不過因為同在一所學校的關系,對眼前的這個男生的生活周邊了解挺多。不知道這種了解是單向的還是雙向的,但顧淵覺得或許是后者。因為在視線交匯的瞬間,他心中驀地生出了一種類似“神交已久”的錯覺。
溫和,彬彬有禮,這就是江云給老師和同學們留下的全部印象。但讓所有人覺得親近的外表也許只是表象,江云那個男生整個像團迷霧,用微笑和平淡的言語將所有人拒絕在外。他對所有人都一樣,也就是說所有人都無法從他那里得到特權。
“很怪啊”顧淵輕聲地感嘆了一聲。
旁邊的齊羽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她看上去并不好過,臉深深地埋在臂彎里,一頭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肩上,從桌子的邊沿垂落,看上去就像是榕樹的氣根。
顧淵嘆了一口氣,拿起齊羽丟在地上的水杯,打算去給她沖杯紅糖水的時候,看到馮子秋和高練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兩人看上去像是剛從數學辦公室回來,手里面抱了一疊厚厚的習題冊。
應該是注意到了齊羽的異常,馮子秋打量的目光與平日里不太一樣,而高練則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將習題冊放在講臺上,便又走了出去和尹天他們閑聊了起來。
“她怎么了?”
“身體不太舒服,現在嘛,好像是睡著了。”
顧淵和馮子秋的目光同時在齊羽的身上停留了約莫一秒,然后便各自移開了視線。
“一會兒又要進行模擬考了。要不我去跟老師說下,讓她先去醫務室休息一會兒吧。”馮子秋眉頭微蹙,對顧淵說道,“現在這樣,估計是沒法考試了。”
“我沒事。”
顧淵剛剛點了點頭,齊羽便抿著嘴坐了起來,臉色有點蒼白,不過聽聲音中氣還算足。
對高一的學生來說,最直接的驅動力和壓力來源恐怕不是遠在天邊的高考,而是頻繁發生隨即出現的模擬考。每一次考試的結果就像是屁股后面的針板一樣一次次地刺著學生們的內心,教室后面海報板上貼出來的成績名單,將所有人強制區分成三六九等。
盡管這里是大家憧憬的五樓,不用與其他班級一同計入年級排名,但班級內的分層依然存在。
顧淵擔憂地看著齊羽那仿佛隨時要倒下去的上半身,搓了搓手指,嘴巴微微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么。因為他知道,即使說了也沒有用,齊羽是一個不太能夠聽勸的人,一但自己決定的事,不撞南墻不回頭。
沒過多久,上課的預備鈴打響,所有人都在位置上重新坐好,然后在老師的指示下,將那一小串代表著自己的數字涂在答題卡上。
鮮活的人被機器劃分成一串串冰冷的數字,再因為另一串叫做分數的數字被劃分成不同的群體,真是一件很難讓人說得清楚好壞的事。
人與人之間并無本質區別,如果不做一些事去證明,就好像是一棵樹上的葉子,沒人會去在意它們是否擁有著完全不同的紋理。
這大概就是排名編號的意義所在吧。
十一月半,教室外颼颼地刮著冷風。
顧淵側過頭望著窗外,一點銀白恰巧停留在世界的中心。
已經是冬天了啊。
天空中飄著小巧的雪花。
沉浸在考試氛圍中的南華高中高一一班,在漸漸蒼白的世界里靜靜地呼吸。墨跡在每個人的手下蔓延,那些被不斷填滿的數學試卷的空白處,就像是所有人不斷清晰起來的人生。
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冰涼。
“一個無窮數列an,各項均為正整數,從中不重復地取出若干個數,經過加減運算后得到的數的絕對值為互不相同的正整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