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著很小很小的雨夾雪,室內外由于溫度差,玻璃窗上凝結著一層厚厚的白霧。卿思用左手撐著腦袋,朝前哈了一口氣,白霧溶出一個橢圓形的小洞,一會兒又慢慢聚攏。卿思又哈了一口氣,洞口再次擴散開來。
外面的走廊和花園里有低年級的學生跑來跑去,嬉笑聲和詢問聲不時地傳進來。
她用右手的食指在白霧上輕輕地勾畫,完全是無意識地行為,卿思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忽然。
“……顧淵……”隱約中聽到有人這樣叫了一聲。
卿思從迷迷糊糊中瞬間驚醒,然后馬上用手掌把窗戶下半部分的白霧全部擦了個干凈,擦完還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其他人,尤其關注了一下池妤的座位,幸好是空的。
然而,再轉過頭來的剎那,視線里卻清晰地出現了那兩個人的身影。
只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很愉快的樣子。
門關著,窗也關著,空調在響,在教室里根本聽不清外面花園里的人在說些什么,于是卿思只能看他們的表情和動作,仿佛是在看一場五顏六色的啞劇。
“為什么總是避著他們?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我不明白。”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到底是什么樣?池妤,我不知道,我沒有多想,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呢?”
“……”
卿思隔著玻璃在腦海里給他們的對話配音,不過事情顯然沒有按照她預想的方向發展。她看到顧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笑著揉了揉池妤的頭發,然后就轉身沿著右手邊的樓梯上了樓。
池妤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光凝視著遠方天空里的鐘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并沒有站很久,只過了大約三十秒,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一陣冷風從門縫里擠進來撲在卿思的臉上,讓她不自覺地迅速收回散開的意識。
“很冷誒!”
前排的女生縮著脖子不滿地嘟囔,卿思這才注意到池妤竟然沒有關門,她站起身子走過去把門合上,重新坐回位子的時候,不經意地瞥向池妤的方向……她在做題。
竟然在做題。
卿思皺了皺眉。
晚上,沒有上晚自習,卿思一個人從教室里溜了出來,這樣的情況當然是不被校紀校規或者中學生守則所允許的,但她倒是不那么在意。成績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只要她能夠一直這樣斷崖式地在全市的文科保持領先,就算是她不來上課,學校也不會多說什么。
陳歌說,在應試教育中,成績是目的,上課和作業是手段,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那么手段就變得不重要了。
一個人坐在文德樓樓頂的天臺上,雨已經停了,還飄著米粒一樣小的雪花,卿思看著下方從操場一直綿延到教學區的通明燈火,目光從左掃到右,從右掃到左,乳白色的光暈在夜幕里勾勒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輪廓,在地面上投下長長短短斷斷續續的影子,心里面的情緒也是這樣兜兜轉轉個不停。
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她抱著自己的雙腿,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吱——”老舊的鐵門傳來不堪重負的喘息,卿思看過去,是姜紫楓,戴著紫色的圍巾和靛青色的帽子,長發從帽檐里清落落地垂下來,鼻梁上有一副很少能夠見到的黑框眼鏡,穿著保暖的黑色緊身褲,腳上踩著茶色的短靴。
“紫楓姐?你怎么來了?”
“前兩天剛考完試,因為成績不是太好,班里面一片死寂,悶得慌,就出來透透氣。”姜紫楓笑著走了過來,“你呢,你怎么也在這兒?”
“不想自習……”卿思回答,“心情不好。”
“怎么會?不是馬上就要藝術節了嗎?按理說最近應該挺輕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