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偷偷觀察他飲茶后的神情,那張俊朗無雙的面孔卻并沒有些許皺眉的痕跡痕跡。
她猜測,他的心境與自己不同,應是不苦的。
“后來呢?”拒霜隨意又問道。
“后來,浮于野憑借現場遺留的一片鱗片,追蹤小黑很久,都尋不得。
再后來,他在我這里發現了小黑。”
“那直接問小黑那玉環在何處不就行了?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尋夢?”
“這便是奇怪之處,他們兩個都想不起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故而尋夢。
但前塵舊夢,本就如鏡花水月虛妄。
若是深究,不知這鏡中花是否是世上花,亦不知水中月是否又是天上月?”
墨離遷沉下雙眸墨色,像是喃喃自語一般。
拒霜看著墨離遷莫名發出的喃語,輕皺秀眉迷惑不已,什么花不花月不月的。
“那他們是每天都要在你這處尋夢么?”
“不。他們在甲子年相遇,只可在甲子年的每月新月回溯記憶。到如今尋了大約一百次罷了。”
“一百次。那也不算多。”
“還不多么?小樹妖怕是糊涂得很。”墨離遷斜望著她輕笑。
“這算啥?說起夢來,我可是專家我做過好多”
拒霜沉思,說起來她自八百多歲后,在秋水河邊的每個晚上都連續著那個夢,大約也重復了有上萬次。
每一次,她雖感真實,但還是模糊。
正如即使重復這么多次,她也從沒看清日光下,風和光的臉。
這就只是一個夢,又如何能與浮于野蛟龍的真實回憶相提并論呢。
“嗯?”墨離遷看她沉默良久,不禁提醒她。
“沒事沒事。”
拒霜回過神來,回以燦爛一笑。
——
日光下泄千里,庭院溫暖而柔美。
拒霜飲茶飽后,便托腮看著趴在桌上的二人。
一個容色傾國傾城,三千銀發肆意逶迤。
一個天生王者氣派,滿頭金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他們靜靜酣睡,眼眸不時轉動,猜想夢中景象,應是十分生動。
拒霜忽然覺得,這兩人還算般配。
但她馬上又被自己的想法駭到,不禁搖了搖頭。
墨離遷偶爾瞥見身旁的拒霜,注意力竟一直盯在浮于野與蛟龍身上。
他有些氣悶地放下玉盞,未想力氣之大,差點使杯盞打翻。
一陣叮鈴之音,引來拒霜注意。
拒霜聞聲看向墨離遷,他劍眉輕蹙,日光正好照進他墨色雙眸中,饒是多了幾分透凈。
說來奇怪,她也算見過溫潤如木禾,英氣如蛟龍,柔美如浮于野,還是覺得墨離遷最好看。
她細細觀察著正垂眸的墨離遷,想要比較出到底是哪里之長,讓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長眉似劍,鼻聳如山,平常墨發,鬢垂兩縷,只堪堪一玉冠一玄木簪輕挽,甚是樸素。
唯一不好便是唇微薄,但書上常說,“薄唇多薄幸”,不過她倒是暫時并未察覺。
拒霜看了許久,最后發現,應該是那一雙墨眸,讓她得出最好的結論。
她望向他的眼里,有時仿佛看到昆侖深夜的星光與夜幕,有時又仿佛看到浩瀚無垠的深海。
此時拒霜渾然不知,墨離遷已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輕咳幾聲。
拒霜方發覺有些失禮,收回了目光。
“不要!”
浮于野忽然喊出這樣一句,拒霜驚異看向他,他卻又沒有醒來,想來只是這夢中發生的事情甚是激烈。
——
“師傅,你的茶,是何滋味?”拒霜放低音量問道。
“我的茶,如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