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門外傳來一陣陣喧囂。禁軍已經排查到了公主府上,凡是肩膀處有傷的,一個都不留。小珺從容不迫的從內殿走了出來,站在府門外的不只是慶王,就連皇后與齊晟也在。也是,王上在皇城中遇刺這種事,當然是會如此興師動眾。
“父王吉人天相,這刺客著實可惡,其罪當誅!小珺自然會配合父王排查?!彼鬼潇o道。
齊晟瞥她一眼,“你府上的人呢?都叫出來?!?
小珺側過頭,示意府上的人全部站在大殿外。很快,公主府上的下人挨個排好接受檢查。禁軍二話不說,一一上前檢查是否有可疑人士。齊晟眉心一擰抬高聲道:“不對,你身邊那個侍衛呢?怎么沒看到?”
小珺神色一凜道:“他不方便出來?!?
“那么大架子?王上說了,所有人必須出來,我皇妹在怕什么?還不快快把人交出來。”齊晟咄咄逼人,小珺這才抬眸掃了他一眼,哪知這一眼竟瞪的他渾身一寒。
她轉身吩咐下人道“把他抬上來吧?!?
兩名侍從戰戰兢兢的找了一副擔架進了內殿,齊晟看到擔架,立刻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很快,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抬了出來,他緊閉著雙眼,烏發傾瀉在身后,臉頰上除了沾染的鮮血以外,沒有一點血色,皮膚蒼白的幾乎透明。身上更是無一寸完好的肌膚,盡數血痕燙傷,使人心驚。小珺的目光掠過墨云,心突然就被揪了起來,那些傷痕帶著刻骨的疼痛,灼燒著她的神經。
在場的下人們都倒吸一口涼氣。
“人都齊了,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小珺的面色如常,淡定的問他們。
齊晟眉心一跳,“這是怎么了?”
“我賞他的,怎么了?”小珺輕描淡寫道,仿佛她根本不在意躺著的那個人是生是死。
言罷,公主府上的下人們紛紛騷動起來,他們盡數帶著畏懼與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公主。這個慶寧公主果然本性難移,這名侍衛曾守護遇刺的公主平安回到皇城,每日每夜的陪伴在她身邊,他們都是看得到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可她卻連自己身邊的親信都可以傷成這樣,還表現的毫不在意,實在是太殘忍了。
“此人肩上有傷,依臣妾來看不能姑息。”皇后面對慶王微微頷首道。
“怎么那么湊巧,皇妹正好在今日打傷這個人?難道是故意將他打傷的?”
此時的齊晟與皇后竟成了統一戰線。
小珺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拳,捏的生疼,捏的骨節泛白。她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有些神經質的大笑著。
“那是因為,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小珺笑的眼圈都紅了。慶王鐵青著臉,眼神陰沉的看著她問道“此為何意?”
小珺苦笑一聲,一雙眼睛仿佛一潭死水“我慶寧公主,龍血鳳髓,卻對他一名普通的侍衛一見傾心,拋下自尊向他表明真心??伤麉s對我說他只是侍衛,守護我只是他的職責,還說我天真。我何來天真,我只是心悅于他罷了,我盡自己所能的對他好,希望能改變他的心意哪怕一點點,可他仍是無動于衷。無論我如何改變自己,如何對他付出真心,都毫無用處。我一片癡心付諸東流,自尋苦痛。如今他告訴我,他恨我,此生也好,下一世也好,都只會恨我,絕不會愛我?!?
小珺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墨云,輕顫著睫毛闔上了眼睛。
“我慶寧公主,何時受過此等痛苦煎熬?我要一百倍,一千倍的還給他?!?
她的聲音游離,說出口的偏偏不像是憎恨,更似是無力的抗爭著什么。不知何時她早已淚如雨下,她看不見也聽不到身邊的人在討論些什么,她似乎已經將自己從嘈雜的人群中脫離出去了,這是保住他性命的唯一辦法。